王维诗歌的落花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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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王维诗歌的落花意象
王维诗歌的落花意象
王维山水诗中的“落花”不同于中国诗歌中的传统意象,它受到佛源禅典的淫染,具有异质性。
在“众星罗秋”的盛唐诗歌王国,王维与李白、杜甫鼎足而三,分创了中国诗域的高标典范。与李杜相比,王维的诗歌神游物外,思臻化境。唐以降的诗评家,对王维独树一帜的诗风追踪摄迹,大都不约而同归因于佛禅思想在王维诗歌创作中的深刻影响。以禅宗的“空观”照临万象,草木花鸟、竹林松风、水光渔火,在诗人王维直观的“具眼”中皆是超然于本体的自在的存在,是禅趣妙道的审美体验。王维隐居辋川时期的山水诗更充分体现了这一审美特征。王士说王维的辋川诸作“字字入禅”,读后使人“名言两忘,色相俱泯”。的确,王维常借助于“空”“隔”“白云”“远”“飞鸟”“落花”等独特意象,营造出意趣盎然、深幽虚静的画面,达到诗境与禅境的妙合如一。但是这些意象,是如何被诗人运思于笔端,成为纯粹的审美“直观”对象,落入诗人眼中,并与禅宗审美发生了曲折微妙的关系的?在这一思考向度上,本文以为尚需溯源清流,探幽发微,故以王维诗中“落花”意象为例试作探析。
一 似花非花:妙契禅境,语出有自
“落花”是中国诗歌中的传统意象,其源远,其流长,仅王维同时代诗人中就有不少写“落花”的名句:刘希夷“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杜甫“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李白“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等。这些诗句中的“落花”明显着色于诗人的情感,或以落花吟咏人生悲哀,或借落花示愁畅兴,或点染心绪,或托物寄志。花是自然之实体,客观之具象。即使如刘长卿诗中“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中无声无息的落花,也并未消融于诗人的意识之野,依然是诗人耳听目遇的结果,物与人明显两“隔”,花还是花,我还是我。诗人观到色,听到声,兴味所至,发为诗情,“落花”是表情达意的符号。而王维诗中的“落花”意蕴就迥然不同。
《辛夷坞》一诗是王维《辋川集》的第十八首。这首诗乍读辞浅意直,“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写的就是芙蓉花山中开落。可是,稍一联系“木末”“无人”“纷纷”的词意,立时就会在眼前映现一幅有强烈冲击力的画面。自古以来,以诗言志,以诗传情,那么,王维借这空谷红花热烈地开,纷纷地落,要传达何情何志呢?在这里,芙蓉花开落纷纷的生意与所处山坞的幽寂交织出奇异的诗境,令人遐思。宗白华先生说:“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原。”万物静观皆自得。过着幽居生活,深谙佛理禅趣的诗人由这一树芙蓉落蕊自得象外之象,言外之意。王维将诗歌审美体验与宗教审美体验融合为一。自开自落,自生自灭的空谷红花的独特意象,让人联想起“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禅家境界。
《鸟鸣涧》一诗向以空灵虚静、禅趣幽妙脍炙人口。前两句“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写春山空廓,桂花雨飞,自然界幽丽生动;后两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写月出鸟鸣,光与影移动,动与静互映,客观世界朗然静照。这静寂悠远的境界,是王维此时此刻心境极“闲”的真实投射。唯无一丝俗尘浮念,“虚空生汝心内”,宇宙万有,一花一石,一响一动,才能如此纤毫不遗,大千世界皆纳入一毛孔中。在王维的世界里,桂花纷纷,不落六欲,是“妙好天花”;春山落桂,月出鸟飞,宗在自然生命的律动中刹那顿悟了永恒的意义,这也正为禅的`第三重境界“万古长空,一朝风月”的生动譬喻。
王维诗中的落花,已不是泛泛的述景语辞,落花妙契禅境,显示一派“真如一如”的禅趣。那么,“落花”如何落入了禅语,营构出花禅一体的妙谛?虽是微言,按之佛典,也并非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花与禅宗的渊源极深,据佛典记载,释迦牟尼灵山拈花,遍示众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只有迦叶尊者破颜一笑,佛即把正眼法藏传于迦叶,迦叶就成为了禅宗第一祖,因此说禅宗的起源是从一朵花开始的,别有道理。花在佛教中被赋予了佛道的象征意,佛事中常以花供养功德,“花开”被看作“花报”。种树得花,就如遵从佛道;花落果熟,有如修成正果,获得果报。由花的象征意义又引出“花翳”的说法,由翳目看花,花是空花。法眼看花,花是不实之物,如若以翳目看花,所见就是妄见。禅宗说法也常常用“水月镜花”作比喻,以其不实之相,喻指禅的“空”观。以佛眼看百花,就都可成为悟道的参照物。一花一菩提,于花中见真如,被认为是修得了正观正念。
王维诗中写花开的少,写落花的多,王维何以独钟于“落花”呢?《维摩诘经》是王维最喜读的佛经,此典探讨的佛理核心是,空诸一切,心体无滞,不论出世入世,在家出家,都能成佛,这才是般若境界、不二法门的解脱。现代成语“天花乱坠”即出自《维摩诘经》。“天花”即指天上的妙花,有两种含义:一是佛教教义虚指的“花”并不实有。“天花”原本是诸天伎乐纷响,如雨落至人间的“虚空花”,因此有“天花乱坠偏虚空”(《心地观经一》)的说法。二是自然界之花,即我们常见的花,能称为“天花”的是用法眼看待,它是“妙好”的。王维谙熟《维摩诘经》,对“花”所蕴藏象征的佛法真谛体悟精微。故王维诗中对花的体认也包含两层意义,第一层,花是花,是顺应自然时节有开有落的花,是俗世中人人可见的花;第二层,花不是花,离了世间生灭的“虚空花”,虽为实有,却成幻相,是超脱了自然之具象的纯粹审美经验的“直观”的产物。王维诗思独运,把两重意义融合叠印,达到禅趣与诗境的圆融一体。以花寓禅,花是花,花又非花,空谷辛夷,空山落桂,皆是“虚空花”,是王维心灵人格的生动写真。
《维摩诘经》中还有一个“天花著舍利弗衣”的故事。讲的是一日维摩室内正在说法,天女现身,就散花在诸菩萨和佛弟子身上。花瓣至菩萨身上即纷纷坠落,而于佛弟子身上,怎样也无法去掉。天女就问诸弟子为什么非要把花去掉?弟子答,出家人不能戴花,毕竟花不如佛法。天女诫示道:花之所以不粘菩萨身,是因菩萨已断一切分别想,法就是花,花就是法;花粘在诸弟子身上,是因诸弟子色声香味触五欲之根未除尽,心存分别想,不能解脱的缘故。了断一切分别想,则于一切时中,都能不尘不染,不粘不著。《维摩诘经》所载这一典故想必对王维影响颇深,因而在王维的诗作中时现“落花粘衣”的诗歌形象就不足为怪了。自性清净,花不沾衣,把一切事物都看成是佛法真如的外在显现。“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僧肇语),可视为王维禅宗审美的标高。 综上所述,可以说王维诗中“落花”之譬喻源出佛典,它展示了王维于佛理典故的高度结撰技巧,又体现了诗人独异的审美追求。“落花”意象的异质性,不是对中国诗歌传统的因袭,亦不是妙手偶得,它深受佛源禅典的淫染,脱落而无痕迹。自然界的落花在诗人“空观”审美经验的关照下,成为“虚空花”,是王维理想人格的追求和写照。
二 “花落知多少”:人生与审美境界的投射
无色无相,纯任自然,虚体广大,“落花”无疑是王维的一种人生镜像,透过这“璀璨的反光”我们把握到诗人对生命的主体性阐释。
王维生逢盛唐,少年才俊,与李白、杜甫相比,仕途并无险风恶浪。他与李白生年一致,享年相当,同享诗名,都受到过政治上的排挤和打击,对奸臣当道,朝政日非的现实都曾痛心疾首,怀救世之志。两人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一个仗剑游历,兴风狂啸,以不羁之态睥睨世俗;一个持戒安禅,敛心守志,以不争之态隐遁山林。如果说是久在官场,看透大唐一去不可返的颓势,那么小王维十一岁的杜甫经历此便更为深巨,然而历史留下的是杜甫缥缈孤鸿的人生剪影和苦苦吟哦的济天下、安苍生之志。在几乎相同的时代背景之下,王维走的这条无可无不可的人生道路值得深味。当然影响一个人的人生与价值观的最终选择的因素极为复杂,几乎无法条陈和细究。而这在王维身上又是个特别,从出生到终卒,始终有一条经线贯通王维整个生命历程,对他的人生及诗歌创作都产生了质的影响,那就是――“殊胜佛缘”。
王维出生在一个佛教气氛浓厚的家庭,父亲早逝,母亲崔氏虔诚奉佛,师从北宗禅领袖神会弟子大照禅师普寂,王维兄弟自幼便随母吃斋茹素。自开元九年(公元721)王维中举不久,因伶人舞黄狮子得罪遭贬出京,至开元二十三年在张九龄举荐下回京出任右拾遗,这十四年当中,朝廷政治黑暗动荡,王维个人仕途颠簸困顿,使他日渐产生退隐心意;但另一方面,他念家中兄妹之情,以至于沉吟不能去。这多方面的原因使王维一直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开元十七年未满三十岁的王维正式拜在道光禅师门下,对佛理研习日深,此一时期的诗作中也可以看出他的交游多是僧道居士。开元二十八年,王维倾心服膺慧能的“不立文字,心心相授”的南宗禅,这是王维佛教人格,心灵视界的重大转折。这一年,王维从殿中侍御史任上知南选,路过南阳,得遇慧能弟子神会,此后王维与神会保持密切的交往,随后又应神会之请为慧能撰写碑文。以寂为乐,空有不二的禅宗修悟方式成为王维在生活和诗作中追求的审美趣味。随着生活阅历的累积,特别是中年以后政治上的打击和压抑,佛法境界越来越成为王维的精神依托。他在蓝田构筑别墅,过着“弹琴赋诗,啸咏终日”(《旧唐书・王维传》)的生活。晚年的王维更是摒绝尘事,在自然山水的体悟中参禅悟道,寻求永恒的精神体验。但是王维也并非将自己的精神完全泯灭在宗教的虚无中,在一些诗作中王维也曾发出世事沧桑,生命几何的哀叹:“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埋骨白云长已矣,空馀流水向人间(《哭殷遥》)”。在王维恬静淡然的心胸间,偶有这种人生哀音的流露,让我们渐欲接近一个内心世界丰富细腻,敏感多思的诗人本真面目。
王维对于中国诗歌,乃至中国文化的影响,不仅仅是给后人留下了一种传统士人精神人格的审美范式,更突出的贡献是他赋予山水自然以特别的人格色彩。落花、飞鸟、山月、松风皆脱落自然之主体,皈依王维禅宗审美之主体,使自然山水获得了一种超越现实存在的永恒价值。山水实境与佛禅空境的完美交融创造了中国诗歌至高的艺术境界。他常将诗人之“我”置之物外,对自然万物作超距离的圆融观照,又善抓住自然界里极其精微的声、色、光、影的变化,表达无穷的哲理韵味。王维归隐后所作《田园乐(其六)》,在诗体、意象和诗境上都与孟浩然的《春晓》相近,不妨稍作比对。孟诗虽也表达了一种闲适悠然的心境,但诗人被啼鸟唤醒之后,回想一夜风雨急,不免心里一紧,残红萎地,花已不在枝头的留恋惋惜之情跃然纸上。不离世间苦,满怀尘世忧,诗人求闲适却难以超然的形象非常鲜明。王维此诗前两句清新明丽,后两句则是一派天机。啼鸟何妨入眠,落花铺地却让人感觉洁净不染,何必扫去呢?不但诗人成了局外之人,一切皆随顺而安,无依无待,十足自在,流露出禅家了断分别之想,万法尽在自身的妙谛。其旨淡而远,其趣深而幽,令人回味无穷,远高于孟皓然《春晓》的有旨无趣。王维诗中相似的审美创造还有很多,例如,“落花啼鸟纷纷乱,涧户山窗寂寂闲”(《寄崇梵僧》),“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从岐王过杨氏别业应教》等,这些以“落花”为中心意象的诗,皆是以“静”为特点,以“落花”为引机,诱发寂与空的哲思。在静与寂的艺术实境中,王维寻求空明本体,达到一种刹那永恒的人生体悟和审美境界。
篇2:王维诗歌的“落花”意象
王维诗歌的“落花”意象
一 似花非花:妙契禅境,语出有自
“落花”是中国诗歌中的传统意象,其源远,其流长,仅王维同时代诗人中就有不少写“落花”的名句:刘希夷“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杜甫“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李白“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等。这些诗句中的“落花”明显着色于诗人的情感,或以落花吟咏人生悲哀,或借落花示愁畅兴,或点染心绪,或托物寄志。花是自然之实体,客观之具象。即使如刘长卿诗中“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中无声无息的落花,也并未消融于诗人的意识之野,依然是诗人耳听目遇的结果,物与人明显两“隔”,花还是花,我还是我。诗人观到色,听到声,兴味所至,发为诗情,“落花”是表情达意的符号。而王维诗中的“落花”意蕴就迥然不同。
《辛夷坞》一诗是王维《辋川集》的第十八首。这首诗乍读辞浅意直,“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写的就是芙蓉花山中开落。可是,稍一联系“木末”“无人”“纷纷”的词意,立时就会在眼前映现一幅有强烈冲击力的画面。自古以来,以诗言志,以诗传情,那么,王维借这空谷红花热烈地开,纷纷地落,要传达何情何志呢?在这里,芙蓉花开落纷纷的生意与所处山坞的幽寂交织出奇异的诗境,令人遐思。宗白华先生说:“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原。”万物静观皆自得。过着幽居生活,深谙佛理禅趣的诗人由这一树芙蓉落蕊自得象外之象,言外之意。王维将诗歌审美体验与宗教审美体验融合为一。自开自落,自生自灭的空谷红花的独特意象,让人联想起“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禅家境界。
《鸟鸣涧》一诗向以空灵虚静、禅趣幽妙脍炙人口。前两句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写春山空廓,桂花雨飞,自然界幽丽生动;后两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写月出鸟鸣,光与影移动,动与静互映,客观世界朗然静照。这静寂悠远的境界,是王维此时此刻心境极“闲”的真实投射。唯无一丝俗尘浮念,“虚空生汝心内”,宇宙万有,一花一石,一响一动,才能如此纤毫不遗,大千世界皆纳入一毛孔中。在王维的世界里,桂花纷纷,不落六欲,是“妙好天花”;春山落桂,月出鸟飞,宗在自然生命的律动中刹那顿悟了永恒的意义,这也正为禅的第三重境界“万古长空,一朝风月”的生动譬喻。
王维诗中的落花,已不是泛泛的述景语辞,落花妙契禅境,显示一派“真如一如”的禅趣。那么,“落花”如何落入了禅语,营构出花禅一体的妙谛?虽是微言,按之佛典,也并非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花与禅宗的渊源极深,据佛典记载,释迦牟尼灵山拈花,遍示众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只有迦叶尊者破颜一笑,佛即把正眼法藏传于迦叶,迦叶就成为了禅宗第一祖,因此说禅宗的起源是从一朵花开始的,别有道理。花在佛教中被赋予了佛道的象征意,佛事中常以花供养功德,“花开”被看作“花报”。种树得花,就如遵从佛道;花落果熟,有如修成正果,获得果报。由花的象征意义又引出“花翳”的说法,由翳目看花,花是空花。法眼看花,花是不实之物,如若以翳目看花,所见就是妄见。禅宗说法也常常用“水月镜花”作比喻,以其不实之相,喻指禅的“空”观。以佛眼看百花,就都可成为悟道的参照物。一花一菩提,于花中见真如,被认为是修得了正观正念。
王维诗中写花开的少,写落花的多,王维何以独钟于“落花”呢?《维摩诘经》是王维最喜读的佛经,此典探讨的佛理核心是,空诸一切,心体无滞,不论出世入世,在家出家,都能成佛,这才是般若境界、不二法门的解脱。现代成语“天花乱坠”即出自《维摩诘经》。“天花”即指天上的妙花,有两种含义:一是佛教教义虚指的“花”并不实有。“天花”原本是诸天伎乐纷响,如雨落至人间的“虚空花”,因此有“天花乱坠偏虚空” (《心地观经一》)的说法。二是自然界之花,即我们常见的花,能称为“天花”的是用法眼看待,它是“妙好”的。王维谙熟《维摩诘经》,对“花”所蕴藏象征的佛法真谛体悟精微。故王维诗中对花的体认也包含两层意义,第一层,花是花,是顺应自然时节有开有落的花,是俗世中人人可见的花;第二层,花不是花,离了世间生灭的“虚空花”,虽为实有,却成幻相,是超脱了自然之具象的纯粹审美经验的“直观”的产物。王维诗思独运,把两重意义融合叠印,达到禅趣与诗境的圆融一体。以花寓禅,花是花,花又非花,空谷辛夷,空山落桂,皆是“虚空花”,是王维心灵人格的生动写真。
《维摩诘经》中还有一个“天花著舍利弗衣”的故事。讲的是一日维摩室内正在说法,天女现身,就散花在诸菩萨和佛弟子身上。花瓣至菩萨身上即纷纷坠落,而于佛弟子身上,怎样也无法去掉。天女就问诸弟子为什么非要把花去掉?弟子答,出家人不能戴花,毕竟花不如佛法。天女诫示道:花之所以不粘菩萨身,是因菩萨已断一切分别想,法就是花,花就是法;花粘在诸弟子身上,是因诸弟子色声香味触五欲之根未除尽,心存分别想,不能解脱的缘故。了断一切分别想,则于一切时中,都能不尘不染,不粘不著。《维摩诘经》所载这一典故想必对王维影响颇深,因而在王维的诗作中时现“落花粘衣”的`诗歌形象就不足为怪了。自性清净,花不沾衣,把一切事物都看成是佛法真如的外在显现。“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僧肇语),可视为王维禅宗审美的标高。 综上所述,可以说王维诗中“落花”之譬喻源出佛典,它展示了王维于佛理典故的高度结撰技巧,又体现了诗人独异的审美追求。“落花”意象的异质性,不是对中国诗歌传统的因袭,亦不是妙手偶得,它深受佛源禅典的淫染,脱落而无痕迹。自然界的落花在诗人“空观”审美经验的关照下,成为“虚空花”,是王维理想人格的追求和写照。
二 “花落知多少”:人生与审美境界的投射
无色无相,纯任自然,虚体广大,“落花”无疑是王维的一种人生镜像,透过这“璀璨的反光”我们把握到诗人对生命的主体性阐释。
王维生逢盛唐,少年才俊,与李白、杜甫相比,仕途并无险风恶浪。他与李白生年一致,享年相当,同享诗名,都受到过政治上的排挤和打击,对奸臣当道,朝政日非的现实都曾痛心疾首,怀救世之志。两人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一个仗剑游历,兴风狂啸,以不羁之态睥睨世俗;一个持戒安禅,敛心守志,以不争之态隐遁山林。如果说是久在官场,看透大唐一去不可返的颓势,那么小王维十一岁的杜甫经历此便更为深巨,然而历史留下的是杜甫缥缈孤鸿的人生剪影和苦苦吟哦的济天下、安苍生之志。在几乎相同的时代背景之下,王维走的这条无可无不可的人生道路值得深味。当然影响一个人的人生与价值观的最终选择的因素极为复杂,几乎无法条陈和细究。而这在王维身上又是个特别,从出生到终卒,始终有一条经线贯通王维整个生命历程,对他的人生及诗歌创作都产生了质的影响,那就是―― “殊胜佛缘”。
王维出生在一个佛教气氛浓厚的家庭,父亲早逝,母亲崔氏虔诚奉佛,师从北宗禅领袖神会弟子大照禅师普寂,王维兄弟自幼便随母吃斋茹素。自开元九年(公元721)王维中举不久,因伶人舞黄狮子得罪遭贬出京,至开元二十三年在张九龄举荐下回京出任右拾遗,这十四年当中,朝廷政治黑暗动荡,王维个人仕途颠簸困顿,使他日渐产生退隐心意;但另一方面,他念家中兄妹之情,以至于沉吟不能去。这多方面的原因使王维一直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开元十七年未满三十岁的王维正式拜在道光禅师门下,对佛理研习日深,此一时期的诗作中也可以看出他的交游多是僧道居士。开元二十八年,王维倾心服膺慧能的 “不立文字,心心相授”的南宗禅,这是王维佛教人格,心灵视界的重大转折。这一年,王维从殿中侍御史任上知南选,路过南阳,得遇慧能弟子神会,此后王维与神会保持密切的交往,随后又应神会之请为慧能撰写碑文。以寂为乐,空有不二的禅宗修悟方式成为王维在生活和诗作中追求的审美趣味。随着生活阅历的累积,特别是中年以后政治上的打击和压抑,佛法境界越来越成为王维的精神依托。他在蓝田构筑别墅,过着“弹琴赋诗,啸咏终日”(《旧唐书・王维传》)的生活。晚年的王维更是摒绝尘事,在自然山水的体悟中参禅悟道,寻求永恒的精神体验。但是王维也并非将自己的精神完全泯灭在宗教的虚无中,在一些诗作中王维也曾发出世事沧桑,生命几何的哀叹:“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埋骨白云长已矣,空馀流水向人间(《哭殷遥》)”。在王维恬静淡然的心胸间,偶有这种人生哀音的流露,让我们渐欲接近一个内心世界丰富细腻,敏感多思的诗人本真面目。
王维对于中国诗歌,乃至中国文化的影响,不仅仅是给后人留下了一种传统士人精神人格的审美范式,更突出的贡献是他赋予山水自然以特别的人格色彩。落花、飞鸟、山月、松风皆脱落自然之主体,皈依王维禅宗审美之主体,使自然山水获得了一种超越现实存在的永恒价值。山水实境与佛禅空境的完美交融创造了中国诗歌至高的艺术境界。他常将诗人之“我”置之物外,对自然万物作超距离的圆融观照,又善抓住自然界里极其精微的声、色、光、影的变化,表达无穷的哲理韵味。王维归隐后所作《田园乐(其六)》,在诗体、意象和诗境上都与孟浩然的《春晓》相近,不妨稍作比对。孟诗虽也表达了一种闲适悠然的心境,但诗人被啼鸟唤醒之后,回想一夜风雨急,不免心里一紧,残红萎地,花已不在枝头的留恋惋惜之情跃然纸上。不离世间苦,满怀尘世忧,诗人求闲适却难以超然的形象非常鲜明。王维此诗前两句清新明丽,后两句则是一派天机。啼鸟何妨入眠,落花铺地却让人感觉洁净不染,何必扫去呢?不但诗人成了局外之人,一切皆随顺而安,无依无待,十足自在,流露出禅家了断分别之想,万法尽在自身的妙谛。其旨淡而远,其趣深而幽,令人回味无穷,远高于孟皓然《春晓》的有旨无趣。王维诗中相似的审美创造还有很多,例如,“落花啼鸟纷纷乱,涧户山窗寂寂闲”(《寄崇梵僧》),“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从岐王过杨氏别业应教》等,这些以“落花”为中心意象的诗,皆是以“静”为特点,以“落花”为引机,诱发寂与空的哲思。在静与寂的艺术实境中,王维寻求空明本体,达到一种刹那永恒的人生体悟和审美境界。
篇3:王维诗歌的落日意象
王维诗歌的落日意象
心境不同,看待同一事物时所流露的感情也不同。王维诗歌中多次出现“落日”的意象,但因涉及这一意象的诗歌,创作的时间、背景以及意象组合的不同,从而表现出诗人不同的心境特点。
王维是一位优秀的山水田园诗人,其有不少作品涉及“落日”意象。仔细分析,可以看出其笔下写的虽是同一“落日”,但因官场浮沉,境遇顺逆,体现出来的心境却截然不同,反映了诗人复杂、丰富的感情。有的借“落日”抒发壮志豪情;有的借“落日”抒悲情;表现诗人强烈隐居理想;衬托作者满腔的离别之愁。
一、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深沉的爱国思想与昂扬的壮志豪情
在王维不多的边塞诗中,“落日”经常与“大漠”这一自然景观一道,构成了奇特的意象,展现了沙漠阔大的雄壮之美,表达了作者内心的豪迈之情。
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737),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战胜吐蕃,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塞宣慰,察访军情,因此接触到了茫茫戈壁。少年时代的王维满腔的抱负与豪情在这一时期的边塞诗中得到了深刻的体现。《使至塞上》这首诗是诗人赴任途中写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勾画了一个独特的时刻——塞上壮观宁静的黄昏。落日,本来容易给人以感伤的印象,这里用一“圆”字,却给人以亲切温暖而又苍茫的感觉。“长河落日”,这一特写镜头,描写河水吞吐日月的宏阔气势,使整个画面显得雄奇瑰丽。一个“圆”字,一个“直”字,不仅准确地描绘了沙漠的景象,而且表现了作者的深切的感受,这两句诗,凸现了大漠粗犷、强毅的精神,凝聚了诗人的心态,从诗的字句看,语不惊奇,朴实无华,但却能状难言之景于目前,含不尽之意于言外,达到了浑成的境界,显示了诗人的深厚功力。以英雄豪逸之气融贯于出色的.景物描写之中,形成雄浑壮阔的诗境。那无尽的长河、广阔地平线上的落日、大漠孤堡上的烽烟,透露出诗人走马西来天尽头的豪迈气概。难怪顾可久称其诗“雄浑高古”[1],正形象地概括了王维这类诗歌的特色。
《从军行》本是汉乐府曲名,《乐府诗集》卷三十二引《乐府解题》曰“《从军行》皆军旅苦辛之词”[2]但王维却另辟一辙,写军队出征、赴敌、激战、凯旋的情景,着力于气氛的渲染。“吹角动行人,喧喧行人起。笳悲马嘶乱,争度金河水。日暮沙漠陲,战声烟尘里。尽系名王颈,归来报天子。”颈联展现的是一个壮观的战斗场面:广阔无垠的沙漠上,夕阳低垂,鼓声阵阵,万马奔腾,烟尘滚滚,战士们骑着战马,举着大刀,英勇杀敌。此时的夕阳,圆圆的挂在天边,它洒下万道余晖,把战场染得一片金黄,独特的笔调,渲染了独特的战斗氛围,反衬出战士们奋勇杀敌的勇气与豪气。此外,诗中的“夕阳”还暗示着天色将晚,战士们已杀敌无数,战斗已近尾声,胜利已经在望,所以这首诗中的落日意象,实际上表达了王维与战士一道镇守边关,渴望建功立业的战斗豪情。
二、斜光虚落,归鸟牧童
——政治上不得意与强烈的隐居理想的再现
治国平天下的思想是中国古代大多数文人的人生目标,儒家“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互补的人生价值取向是他们的共同心态。为了建功立业,他们往往离乡背井,漂泊江湖,历经坎坷,虽然付出了艰辛努力,但由于种种原因,很多人都虚度光阴,空怀满腹的才华而得不到重用。这种愿望与现实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必然促使寂寞忧伤的滋长,而深藏在诗人内心的孤独寂寞情感一触及日暮黄昏的氛围就一发不可收拾。夕阳晚照中的树木、归鸟,黄昏中的宁静祥和正是诗人心之所向的隐居生活。
王维仕途坎坷,一生几多沉浮。23岁中进士,任太乐丞,后因伶人舞黄狮子一事被贬济州参军;张九龄作中书令,又被擢为右拾遗;待李林甫任中书令后,其又屡遭排挤,有了归隐之意;李林甫死后,又意气风发,官至给事中,但天宝十四载,安禄山反,东京陷,被迫任伪职……每次的谪贬,对王维来说,都是一次打击,作者壮志难申,有才难使,空有满腔抱负。因此,此时诗作中所写到的“落日”,失去光彩,成了作者悲情外泄的意象。 《归嵩山作》写于任右拾遗前,此时王维受到贬职,隐居于南山,过着清客的生活。诗中写道:“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诗人坐在车上,信马由缰地缓缓行进,随着时间的消逝,嵩山越来越近,并终于展现在眼前,“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这一联运用的是寓情于景的手法。两句十个字,写了四种景物:“荒城”、“古渡”、“落日”、“秋山”,构成了一幅具有季节、时间、地点特征而又色彩鲜明的图画:荒凉的城池临靠着古老的渡口,落日的余晖洒满了萧飒的秋山。这是傍晚野外的秋景图,是诗人在归隐途中所看到的充满黯淡凄凉色彩的景物,萧瑟、惨淡、凄凉,环境令人伤感、窒息。作者被贬离开官场,来到荒僻的嵩山,无人相伴,只能与禽兽为友,道不尽的失意与愤激,所以此时的夕阳毫无光彩,似红还白的一丝光亮涂抹在荒城、古渡、野山上,如此渲染,正反映了诗人感情上的波折变化,衬托出作者内心的苦闷、失意。
《渭川田家》:“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仗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立,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此诗用简单自然的笔意勾勒出一幅春末夏初农村傍晚的图画。隐士诗人正是通过描写黄昏时万物归来的景象来抒写自己的“归隐”理想的。赶着小牛的牧童、扛着锄头的农夫、出现在巷口的牛羊,他们都在傍晚时分归家,这种“适时而归”跟诗人的归隐情感不谋而合,诗人有感而发地吟咏《诗经》邶风中的《式微》,这正是全诗的灵魂所在。诗作中“黄昏的阳光”、“村郭”、“深巷”、“农夫”这些意象的组合所形成的明净、祥和的农村淳朴风尚,与官场险恶、紧张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由于作者把客观一切都看成了自己精神上的安慰与寄托,因而他的笔底,不但农村风景是如此的美好,而且农村生活也是这样的宁静闲逸。诗中所反映的是封建士大夫在宦海浮沉中苦闷失意的心情和作者对乡村生活的向往。
篇4:王维诗歌的泉意象
王维诗歌的泉意象
王维是山水田园诗派的杰出代表,关于王维诗歌的泉意象是怎样的呢?
学术界已经对王维的诗歌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究。本文以其诗歌中的泉意象作为切入点,具体地分析泉意象的基本类型,并对王维诗歌泉意象的创作动机做一探讨,最后阐释泉意象所体现的审美品格。
一、泉意象的基本类型
王维一生创作了大量的山水诗,形成了众多意象。笔者注意到,“泉”意象在王维的诗歌中出现多次,但一直没有研究者对其进行分析。笔者统计,王维诗歌作品中带“泉”字的有31首。这在其整个诗歌创作中占有很大的比例。其中最多的是“泉水”,如《过沈居士山居哭之》:“野花愁对客,泉水咽迎人。”出现比较多的还有“泉声”,如《过香积寺》:“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还有“清泉”,如《山居秋暝》:“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还有“流泉”,如《送友人归山歌二首》:“悦石上兮流泉,与松间兮草屋。”还有“山泉”,如《敕借岐王九成宫避暑应教》:“隔窗云雾生衣上,卷幔山泉入镜中。”还有“飞泉”,如《游悟真寺》:“掷山移巨石,咒岭出飞泉。”除此之外,还有“甘泉”、“山泉”、“瀑泉”、“泉脉”等。针对这些意象,我们从形态美、声音美、意境美等三个方面来加以分析。
(一)泉意象的形态美
王维诗作中泉意象的形态美体现为静态美和动态美两种。除了都体现出具有“泉水”独特韵味的大自然本身的美之外,有关静态美的诗作主要是能折射出诗人的独有心境以及体悟的自然景物和田园生活中某种特别的情趣和意蕴;体现动态美的诗作则是映照出了诗人与意象之间的双向互动以及诗人内心的灵动与感思。就审美意义来说,泉意象在整首诗里只是作为一种表现的手段或媒介,在诗人描写和表现大自然静美境界的同时,观照诗人内心的特有旨趣与思悟,才是泉意象的主旨所归。
体现静态美的,如《戏题盘石》:“可怜盘石临泉水,复有垂杨拂酒杯。若道春风不解意,何因吹送落花来。”盘石临着泉水,杨柳拂动酒杯,款款轻风送花而来。从诗中我们可知泉水是平静与清澈的,诗人以风与柳之轻盈拂动来衬托泉之静谧,营造了一种超然的境界。《游悟真寺》则体现出了泉的动态美,诗曰:“掷山移巨石,咒岭出飞泉。”这句诗写出了山泉危临巨石,高空飞洒的情境。还有如“瀑泉”、“飞泉”等的描写同样体现出了泉水的动态美。如《送李太守赴上洛》中的“驿路飞泉洒,关门落照深”,也描绘出了泉水从天而下的飞洒情状,画面感很强,把泉的动态美表现得淋漓尽致。综上,不论泉是静态的还是动态的,都能给人以美的感受。
(二)泉意象的声音美
王维诗在声与画的结合上很出色。除了画面美之外,诗中的声音美也能使意境陡增。声音是自然界生动灵秀的外在表现,在诗中加入声音,尤其是在描绘静态的大自然时加入动态的音响,可使原来静谧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王维在描写泉意象时就融入了大量的声音描写。对大自然中秋泉、流泉声响的准确捕捉和精妙描写,为他的山水田园图画配上了美妙的音乐。《史鉴类编》将王维的诗称为“有声之画”,说王维之作,“如上林春哓,芳树微烘,百啭流莺,宫商迭奏。他通过以有声衬无声的方法,使诗歌产生悠扬的禅韵,生趣盎然,启人心智”。如《奉和圣制幸玉真公主山庄因题石壁十韵之作应制》:“谷静泉逾响,山深日易斜。”诗人通过动静对比,以幽谷的静谧来突出泉水的声响,不仅画面生动,而且融声入诗,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大自然的美。本来是单纯的泉声,但在整个诗境中因景物的.对比与烘托,被镀上了一层美的色彩,这样既给全诗增加一层意境,也平添了一层神秘色彩。
(三)泉意象的意境美
李泽厚说:“禅宗非常喜欢讲大自然,喜欢与自然打交道。它所追求的那种淡远心境和瞬刻永恒,经常假借大自然来使人感受或领悟。”佛家感悟客观世界,同时也强调心灵的自由。受佛教影响,王维诗歌多醉心于映射其心灵性情的幽寂意趣,因此,其多数涉及泉意象的诗歌多表现出淡泊纯美的境界。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空灵的自然经雨的洗礼后,显得更加明净秀丽,明月照射幽静的松林,清泉在岩石上淙淙地流动,仿佛使人置于诗境之中。而一静一动,更加彰显自然界的静谧。“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这两句喧闹的动态之美更映衬了“清泉”之静,以动衬静,两者相映成趣,如此静谧的自然景观,正是一种禅意诗情的意境。
又如《过香积寺》:“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诗人以倒装句,突出了入耳的泉声。“咽”字在这里下得极为准确、生动:山中危石耸立,流泉自然不能轻快地流淌,只能在嶙峋的岩石间艰难地穿行,仿佛痛苦地发出幽咽之声。诗人借此表现他沉湎于佛学的恬静心境,描绘出山林古寺的幽邃环境,从而营造一种清高幽僻的意境。因此最后“安禅制毒龙”,便是诗人心迹的自然流露。
二、泉意象的生成原由
王维诗歌中的泉意象体现了强烈的生命律动,蕴涵着丰富的隐逸心境和佛禅情趣。④这种心境与情趣首先源于他在仕途上的失意苦闷。王维在政治上屡遭失败后,便退隐山林,反映在意象上便是倾向于像泉水这样体现清幽意境与淡泊思想的物象。其次,这也得益于他在艺术上的继承创新。王维不但借鉴陶渊明诗的自然浑成,也承袭谢灵运诗的细丽精工。他不仅是在有意识地创作山水田园诗歌,而且也是在用心灵创造一个人格化的自然界。
王维诗歌中出现如此多的泉意象,最根本的是受禅宗思想的影响。王维自小便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接触佛教,以后又受社会风气的熏染,这使他的诗歌不免打上佛学的烙印。在禅宗思想的指导下,他一方面做官,一方面修炼,以获得精神上的解脱。王维所追寻的那颗宁静淡泊的“净心”,使他摆脱了尘世之累,审美取向也趋于宁静淡泊。他写诗不再以客观摹写大自然的山水景物为目的,而是为了突出他所追求的那种超凡脱俗的静谧境界。不管是泉形,还是泉声、泉境,不但入眼,也入耳、入心。王维的冲淡心情已经达到了忘我的程度。诗人所希望的是忘掉官场的挫折、命运的坎坷、人世的烦恼;他所向往的是悠然自得、安谧恬淡的山水田园生活。他把自己悄悄地遮蔽在大自然的背后,让大自然成为他心灵的避难所和栖息地。
三、泉意象的审美品格
王维的诗歌作品,不仅仅是诗中有画,更包含着一种哲理。朱光潜说:“陶潜以后,中国诗人受佛教影响最深并且成就最大的要数谢灵运,王维和苏轼三人。他们的诗专说佛理的极少,但处处都流露一种禅趣。”这说明王维的诗歌创作与其佛教信仰有密切的联系,其诗歌作品中的泉意象明显地表现出了这一特征。
(一)禅意决定审美取向
王维崇尚自然美,追求心灵的恬淡、宁静,这是他与现实世界保持距离的有效方式,但并不一定说明他内心孤独冷寂。首先,王维在佛理的启迪下有意识地将自己从烦恼痛苦中解脱出来,以一种寂静达观的心态观察自然。其次,王维所偏爱的“清泉”意象本身就带有高雅脱俗、冲淡平和的情趣。例如《过香积寺》:“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诗人在一种幽远淡泊的境界中让人参悟生命的真谛。王维的诗歌从禅宗那里获得审美的神韵,用精致典雅的手法表现出来,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其艺术表现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这对后世山水田园诗歌的创作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也提供了一个具有艺术价值的审美参照。
(二)禅意生发出诗意
王维个人思想的蜕变与社会风气的转化促使他以参禅诵禅、探究佛理为事,也促使他到林泉中寻找精神寄托。“禅定后瞬间的顿悟使自己也融入到大自然的怀抱,从而达到物我相融的意境。”他对佛教的信仰日益深化,使他在诗歌创作中不自觉地渗入了禅的意味。自然的,其诗歌中的泉意象也融入“禅法”,使“禅与诗相融想通”⑦,借禅意来表现静谧的诗境,以使其诗作语言朴素而含义深远,给读者留下了审美再创造的广阔天地。
篇5:王维诗歌中的声音意象
王维诗歌中的声音意象
王维诗歌中的声音意象丰富复杂,主要体现在哪里呢?
盛唐时期是诗歌创作极其繁荣的年代,“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李白《古风》),王维凭借其清高绝俗的诗句、诗话皆通的绝妙天才,透彻感悟和悠然神韵,与李白的豪放纵逸,杜甫的沉郁顿挫,相互映衬。杜甫多次以景仰的词句提及他,称他是“中允声名久”(《奉赠王中允》);殷《河岳英灵集序》标举王维、王昌龄和储光羲为开元诗坛的代表。王维所取得的诗歌成就是极高的,山水田园是他诗歌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本文试图从意象角度对其山水田园诗进行探讨。
何为意象?美国诗人庞德对意象做了如下的界定:
“‘意象’不是一种图像式的重现,而是‘一种在瞬间呈现的理智与情感的复杂经验’,是一种各种不同的观念的联合。”
对众多意象理论进行过滤,可以发现,如下关键要素是意象不可缺少的:过去、情感再现或重现、经验。
王维一生可分为以下几个阶段:声华早著阶段(701―721),贬官与归隐阶段(721―735),出塞与知南选阶段(735―741),半官半隐阶段(741―755),余生晚景阶段(756―761)。综观其各个时期的创作,可看出王维构建了丰富复杂的意象系统,听觉意象、视觉意象、味觉意象、嗅觉意象等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本文主要探讨其诗歌中的听觉意象(声音意象)。
王维的诗歌中声音意象繁多,根据作用的不同,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借用某种特殊的载体所表现的声音意象
《秋夜独坐》是王维笔下很有特色的一首诗:
“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欲知除老病,惟有学无生。”
为寻求不死之术,解脱人生苦闷,诗人陷入沉思。诗中涉及感觉的部分只有窗外雨中的山果和孤灯下秋虫的嘶鸣,“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当时道教盛行,王维也不能免俗,诗中道教色彩明显也就可以理解。但是随着光阴流失,诗人逐渐发现,“黄金不可成”。当诗人看透一切,进入“无生”世界,他就超脱了生死,彻底悟道,走上另一条拯救自己的道路,这就是诗歌给他带来的解脱。
显而易见,这首诗虽着力从感官上描述一种境界,却不乏视觉意象和听觉意象,尤其是听觉意象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视觉景象是先导,但细究起来诗句重心却落在动词“落”和“鸣”上面,两句都以声音意象作为主要内容加以表现,声音意象无形中成为这首诗的核心。雨中的落果声,阴暗角落的虫鸣声,不是使人亢奋的声音,但它宁静,诱人思索,这种声响介于可被听见和听不见之间,格外让人难以释怀。再如著名的《扶南曲》:
“香气传空满,妆华影箔通。歌闻天仗外,舞出御楼中。日暮归何处,花间长乐宫。”
此诗写的是太平盛世的一片欢乐之景。歌声从护卫宫中禁军之列中传来。歌声烘托了太平盛世,另一方面,将声音放在特定的环境当中,声音也因而更具鲜明特色。
二表现自然话语的声音意象
王维的'诗歌中,小溪流泉,深谷鸟鸣,高山滴泉,各种自然精灵,可谓应有尽有。这些声响时而独奏,时而合鸣,时而切切隐隐,时而欢快流畅,总在向世人展现可感可叹的田园生活。比如《山居秋暝》这首诗,大约写于诗人隐居辋川时期: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作者用他那善听的耳朵捕捉生命中每个跳动的节拍。声音意象在这首诗中发挥着奇特的作用,借助它,诗人勾勒出了一个爽洁而雅淡的山林世界,也创制出一种别具一格的艺术境界,从而实现了哲学与生命的诗化飞跃。
王维还善于运用汉字中的单字自由组合的功能,变平常为奇幻,变腐朽为自然,从而给普通的文字中注入个人感觉和哲学的意蕴。如“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在这方面,常用的手法是词序和词性的变异,在王维的诗歌中,不乏竹子和莲花成了主语的情况。但是竹子如何会喧哗,莲花又怎么会自己摆动?“喧”、“动”用得奇特,无生命的草木顷刻间精神抖擞。“竹喧”、“莲动”之句,声音意象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它不是作者有意去刻画的,而是自然清新地呈现在诗人的面前。诗人诗意的山居生活同样也跃然纸上。这样,原诗的艺术品味和艺术价值得到显著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似乎对自然界的一切都有好奇的眼光。如“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作》),此处声音意象的魅力更加动人。水气弥漫的田野上,来回翻飞着洁白的白鹭,夏日葱茏的树林间,不时传来黄鹂的婉转鸣叫。诗人对声音的应用极具匠心。在积雨空的天色之下,展现的是一片墨绿水田,映衬着白鹭的白、黄鹂的黄。更妙的是黄鹂的婉转叫声给一片静穆更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更让人觉得仿佛身临其境。通过诗人的表现,静中有动的田园图使读者回味无穷。又如“啼鸟忽凌涧,归云时抱峰”(《韦侍郎山居》),友人突然来拜访,诗人遂陪同他在山间游玩。好水好花,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景色自不必说,单单是一声鸟鸣,搅碎满涧的空寂,就让人体会到一种独特的意境,让人难以释怀。“啼”字以动写静,动静水乳般交融。诗句在铺排视觉界面同时,拓展了声响空间。
三表现盛唐气象高亢之声的声音意象
王维诗歌中,典型地体现盛唐气象的作品类型是边塞诗,这些边塞诗中充满着边塞意识。开元二十五年(737),王维39岁,他以监察御史身份出参河西节度使崔希逸的幕府,这是他平生最有意义的一段经历。当时崔希逸率军与吐蕃战于青海,时值三月,在这场保卫河西走廊的战斗中,唐军大获全胜。王维在秋天到达凉州,其主要任务是去慰劳前线将士。王维此去,不但扩大了视野,并且因为分享了胜利的喜悦,其创作也获得了丰富的素材。边塞诗写作本来不是王维的强项,但是王维的这类诗歌仍然有很多可观之处。正是声音意象的充分使用,使他的边塞诗震响着气凌沙漠的高亢之声,扣人心弦。例如《观猎》: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此诗描写将军打猎的情景,可谓唐人此类诗中的佳品。诗由声音写起,以辽远空间结束全诗。将军的豪放与意气风发,诗人的敬佩与赞赏之情,溢于言表。“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是写声音的古诗名句,“劲”、“鸣”的选用,历来被称为富于锤炼和理趣的典范。开篇用倒序的笔法,先写被拉满的弓箭在呼啸的北风中发出尖锐的颤音,开阔意境立现,这也正能衬托将军的矫健英姿,颔联以景观、颈联以动作,从不同角度极写将军神速,显示出前线将领气势非凡。末二句复以开阔之景收束,一句“回看”,将军之踌躇满志跃然纸上,诗人之欣赏赞美,隐藏其间。沈德潜《唐诗别裁集》称:“起二句若倒转,便是凡笔,胜人处全在突兀也。”
今存唐人观猎诗,能如此开篇者,绝无仅有。李白《观猎》诗以“太守耀清威,乘闲弄晚晖”开篇,不免失之平弱。王维的这种写法,方东树在《昭味詹言》卷21中称:
“起手贵突兀,王右丞‘风劲角弓鸣’、杜工部 ‘莽莽万重山,待甲满天地’、岑嘉州‘送客飞鸟外’等篇,直入高山坠石,不知其来,令惊绝。”
又如“日暮沙漠陲,战声烟尘里”(《李陵咏》),时间和地点皆已点明,日暮时分,黄沙漫天的沙漠,许是一场战事刚刚结束,烟尘当中似乎还弥漫撕心裂肺的喊叫,耳畔还有铮铮的铁鼓声。这不由让人联想到宋人的词句“千障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声音开拓诗句中的境界,让人回味无穷。
王维是精通音乐的,常人难以觉察的或者即便是听到也不会引起注意的声响都被他捕捉到并锤炼进诗歌中。声本无心,然而进入凝视内心世界的王维的耳朵,便成了心灵的导线。王维是幸运的,但他得到他那个时代的眷顾并非偶然,这其中有许多原因,而最值得重视的,是王维异常全面的才华,完全符合盛唐人对一个天才艺术家的期待。《新唐书》本传云:“维工草隶,善画,名盛于开元、天宝间。”
唐代是中国古代音乐发展得最为繁荣的时期,上至宫廷,下至民间,音乐活动十分活跃,而王维在音乐方面具有极深的造诣。他的诗歌从音乐当中获得深厚的滋养。他的诗里也有盛唐之音的高绝回响,但那不是歇斯底里的叫喊,而是一种审慎有节制的调子。王维诗中对声音的独特表现,是自然的呼唤,诗人的艺术心灵经过其诗歌中的声音意象得到独特的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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