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论上》的原文与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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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谏论上》的原文与译文
《谏论上》的原文与译文
《谏论上》
原文
古今论谏,常与讽而少直。其说盖出于仲尼。吾以为讽、直一也,顾用之之术何如耳。伍举进隐语,楚王淫益甚;茅焦解衣危论,秦帝立悟。讽固不可尽与,直亦未易少之。吾故曰:顾用之之术何如耳。然则仲尼之说非乎?曰:仲尼之说,纯乎经者也。吾之说,参乎权而归乎经者也。如得其术,则人君有少不为桀、纣者,吾百谏而百听矣,况虚己者乎?不得其术,则人君有少不若尧舜者,吾百谏而百不听矣,况逆忠者乎?
然则奚术而可?曰:机智勇辩如古游说之士而已。夫游说之士,以机智勇辩济其诈,吾欲谏者,以机智勇辩济其忠。请备论其效。周衰,游说炽于列国,自是世有其人。吾独怪夫谏而従者百一,说而従者十九,谏而死者皆是,说而死者未尝闻。然而抵触忌讳,说或甚于谏。由是知不必乎讽,而必乎术也。
说之术可为谏法者五,理谕之,势禁之,利诱之,激怒之,隐讽之之谓也。触龙以赵后爱女贤于爱子,未旋踵而长安君出质;甘罗以杜邮之死诘张唐,而相燕之行有日;赵卒以两贤王之意语燕,而立归武臣,此理而谕之也。子贡以内忧教田常,而齐不得伐鲁;武公以麋鹿胁顷襄,而楚不敢图周;鲁连以烹醢惧垣衍,而魏不果帝秦,此势而禁之也。田生以万户侯启张卿,而刘泽封;朱建以富贵饵闳孺,而辟阳赦;邹阳以爱幸悦长君,而乐王释,此利而诱之也。苏秦以牛后羞韩,而惠王按剑太息;范睢以无王耻秦,而昭王长跪请教;郦生以助秦凌汉,而沛公辍洗听计,此激而怒之也。苏代以土偶笑田文,楚人以弓缴感襄王,蒯通以娶妇悟齐相,此隐而讽之也。五者,相倾险诐之论,虽然,施之忠臣足以成功。何则?理而谕之,主虽昏必悟;势而禁之,主虽骄必惧;利而诱之,主虽怠必奋;激而怒之,主虽懦必立;隐而讽之,主虽暴必容。悟则明,惧则恭,奋则勤,立则勇,容则宽,致君之道尽于此矣。
吾观昔之臣言必従,理必济,莫如唐魏郑公,其初实学纵横之说,此所谓得其术者欤?噫!龙逢、比干不获称良臣,无苏秦、张仪之术也;苏秦、张仪不免为游说,无龙逢、比干之心也。是以龙逢、比干吾取其心,不取其术;苏秦、张仪吾取其术,不取其心,以为谏法。
译文
不论古时还是现代,人们议论进谏,往往赞成讽谏,贬低直谏,这种说法大概是由孔子首先提出来的。我认为,讽谏、直谏,是一样的,只看使用的方法怎么样罢了。伍举使用隐语进谏,楚王荒淫放纵更加厉害;茅焦解开衣服,正言进谏,秦帝立即省悟过来。讽谏当然不能一概赞成,直谏也不能轻易贬低的。所以我说:只看使用的方法怎么样罢了。如果能掌握适当的方法,那么君主比夏桀、商纣还稍强一些,我进谏一百次他会听从一百次的,何况是虚心纳谏的君主呢?如果不能掌握适当的方法,那么君主比唐尧、虞舜还稍差一些,我进谏一百次他会不听从一百次的`,何况是拒绝忠言的君主呢?
情况如此,那么什么方法才可以呢?答道:机智、灵活、勇敢、善辩,就像古代游说诸侯的策士那样就可以了。那般游说诸侯的策士,靠着这些品质助成他的诡诈;我要进谏君主,靠着机智、灵活、勇敢、善辩助成我的忠贞。让我全面论述一下它的实际效果吧!周朝衰落,游说之风在诸侯各国间兴盛起来,从此以后,世世代代都有这样的人物。我只是对这种现象感到奇怪:进谏君主而被听从的仅有百分之一,游说君主而被听从的却占十分之九,进谏君主因而丧命的比比皆是,游说君主因而丧命的却没有听说过,然而触犯君主的禁忌,戳到君主的痛处,有时游说比进谏还严重呢。由此可知,关键不一定在讽谏上,而一定在方法上。
游说的方法可供进谏时取法的有五种:讲清道理开导他,从形势上禁止他,使用利益引诱他,刺激他以便警醒他,含蓄委婉地讽谕他,这些就是所说的五种方法。触龙认为赵太后爱女儿胜过爱儿子,眨眼之间长安君就出国做人质去了;甘罗拿武安君死在杜邮这件事诘问张唐,张唐答应去做燕相并且定了出发日期;这些就是讲清道理开导他的事例呀。子贡用忧虑国内就不应征伐强国来指教田常,于是齐国就只好不征伐鲁国了;武公用麋鹿披上虎皮,必将招来众人攻击威胁顷襄王,于是楚国就不敢谋划进攻西周了。这些就是从形势上禁止他的事例呀。田生用万户侯打动张卿,(让他按照吕后的意图暗示群臣,请求封吕后为王,并且建议吕后加封刘泽,巩固吕的地位)于是刘泽被封王了;朱建用富贵引诱闳孺,(让他劝说惠帝释放辟阳侯)于是辟阳侯就被赦免了。这些就是使用利益引诱他的事例呀。苏秦用韩国本是大国,却落了个“牛后”的名义羞辱韩惠王,于是韩惠王手按宝剑,仰天长吁一声;范睢用四大贵人独断专行,秦国简直等于没有国王耻笑秦昭王,于是秦昭王跪下请教。这些就是刺激他以便警醒他的事例呀。苏代用土偶人至死不离故土的故事讥笑田文,楚国射雁猎手用弋射诸侯鼓动顷襄王。这些就是含蓄委婉地讽谕他的事例呀。以上五种,都是见解偏颇、不够公平的说法。虽然如此,由忠臣来运用它,完全可以成功。什么缘故呢?讲清道理开导他,君主即使昏庸,也一定会醒悟;从形势上禁止他,君主即使骄傲,也一定会害怕;使用利益引诱他,君主即使怠惰,也一定会振奋起来;刺激他以便警醒他,君主即使懦弱,也一定会坚强起来;含蓄委婉地讽谕他,君主即使凶暴,也一定会接受意见。醒悟就会明白,害怕就会谨慎,振奋就会勤劳,坚强就会勇敢,接受就会宽厚。辅助君主的正确方法,全在这里了。
照我看来,从前做臣子的,提出意见必定听从,治理政事必定成功,没有谁比得上唐代魏郑公。当初,他其实学的纵横家的学说,这就是所谓能掌握适当方法的人吧?唉!龙逢、比干进谏国君,招致杀身之祸,也不能称为好臣子,因为他们没有苏秦、张仪的得力方法;苏秦、张仪游说国君,取得功名利禄,可是不免被人讥为游说之徒,因为他们没有龙逢、比干的耿耿忠心。因此,对于龙逢、比干,我肯定并学习他们的心地,但是却不肯定并学习他们的方法;对于苏秦、张仪,我肯定并学习他们的方法,但是却不肯定并学习他们的心地,以便供进谏时取法。
篇2:苏洵《谏论》原文以及译文解析
苏洵《谏论》原文以及译文解析
《 谏 论》
苏洵
夫臣能谏,不能使君必纳谏,非真能谏之臣;君能纳谏,不能使臣必谏,非真能纳谏之君。欲君必纳乎?向之论备矣。欲臣必谏乎?吾其言之。
夫君之大,天也;其尊,神也;其威,雷霆也。人之不能抗天、触神、忤雷霆,亦明矣。圣人知其然,故立赏以劝之。传曰“兴王赏谏臣”,是也。犹惧其選耎①阿谀,使一日不得闻其过,故制刑以威之。《书》曰“臣下不正,其刑墨”,是也。人之情,非病风丧心,未有避赏而就刑者,何苦而不谏哉?赏与刑不设,则人之情又何苦而抗天、触神、忤雷霆哉?自非性忠义,不悦赏,不畏罪,谁欲以言博死者?人君又安能尽得性忠义者而任之?
今有三人焉:一人勇,一人勇怯半,一人怯。有与之临乎渊谷者,且告之曰:“能跳而越,此谓之勇,不然为怯。”彼勇者耻怯,必跳而越焉;其勇怯半者与怯者,则不能也。又告之曰:“跳而越者与千金,不然则否。”彼勇怯半者奔利,必跳而越焉;其怯者犹未能也。须臾顾见猛虎,暴然向逼,则怯者不待告,跳而越之如康庄矣。然则人岂有勇怯哉?要在以势驱之耳。君之难犯,犹渊谷之难越也。所谓性忠义、不悦赏、不畏罪者,勇者也,故无不谏焉;悦赏者,勇怯半者也,故赏而后谏焉;畏罪者,怯者也,故刑而后谏焉。
先王知勇者不可常得,故以赏为千金,以刑为猛虎,使其前有所趋,后有所避,其势不得不极言规失。此三代所以兴也。末世不然,迁其赏于不谏,迁其刑于谏。宜乎臣之噤口卷舌,而乱亡随之也!间或贤君欲闻其过,亦不过赏之而已。呜呼!不有猛虎,彼怯者肯越渊谷乎?此无他,墨刑之废耳 。三代之后,如霍光诛昌邑不谏之臣者,不亦鲜哉!
今之谏赏,时或有之;不谏之刑,缺然无矣。苟增其所有,有其所无,则谀者直,佞者忠,况忠直者乎?诚如是,欲闻谠言②而不获,吾不信也。
【注】①選耎:xùn ruǎn柔弱,惧怕。②谠言:dǎnɡ yán正直之言,慷慨之言。
【文言文参考译文】
臣子能进谏,却不能使国君一定接受自己的谏言,算不上真正能进谏的大臣。君主能纳谏,却不能使大臣一定进谏,就不是真正能纳谏的国君。要想使君主定能纳?我先前的论述已经很完备;要想使臣子定能进谏?我现在还是来谈一谈吧。
国君地位高如天,尊贵如神,威势如雷霆。人不能抵抗上天、触怒神灵、忤逆雷霆,这是非常明白的事情。古代圣人知道情况如此,因此立下赏赐来勉励他们。史书上说“兴盛时代的君王赏赐进谏的臣子”,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仍然担忧臣子软弱怯懦,奉承谄媚,使得君主有一天不能听到别人指出自己的过失,因此还要制定刑罚来威慑他们。《尚书》上说“臣子不能纠正君主的过失,就对他们处以墨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人之常情,只要不是丧心病狂,失掉理智,没有哪个会避开赏赐而去受刑的,何苦而不去进谏呢?如果没有设立奖赏与刑罚,那么,按人之常情,人们又何苦去抵抗上天、触怒神灵、忤逆雷霆呢?如果不是那些本性忠诚节义、不求奖赏、不怕刑罚的人,谁想用言语来换取死罪呢?君主又怎么可能完全得到本性忠诚有节义的人来任用他们呢?
现在有三个人:一个人勇敢,一个人半勇半怯,一个人怯懦。有个人和他们一起面对深渊,告诉他们说:“能跃过深渊的人,才算勇敢,不然就是怯懦。”那个勇敢的人以怯懦为耻,一定会跃过深渊,那半勇半怯的人和怯懦的人就做不到。这个人又说:“跃过深渊的人奖励千两黄金,不这样的话,就没有。”那个半勇半怯的'人追逐利益,一定会跃过深渊,那个怯懦的人还是做不到。一会儿,那个怯懦的人回头看到一头猛虎,突然向他逼近,那么,那个怯懦的人不等别人跟他说什么,就赶紧跃过深渊,如同走过平坦的大路一样。既然这样,那么人难道有勇敢、怯懦的区别吗?关键在于利用形势驱使他们罢了。国君威严难以冒犯,如同深渊难以跳跃。本性忠诚有节义、不追求奖赏、不畏惧刑罚的人就如同那个勇敢的人,所以没有什么不进谏。追求奖赏的人,如同那个半勇半怯的人,所以听到有奖赏就会进谏。畏惧刑罚的人,如同那个怯懦的人,所以有了刑罚然后才会进谏。
从前的君主知道勇敢的人不可能经常获得,所以把奖赏用作(鼓励半勇半怯者的)千金,把刑罚用作(激励怯懦者的)猛虎,让大臣对前者(奖赏)有所追求,对后者(刑罚)有所躲避,在这种形势下大臣们不能不尽力谏言规劝国君的过失,这就是夏、商、周三代兴盛的原因啊。在没落的时代就不是这样,情况完全颠倒过来了,把奖赏给了不进谏者,却把刑罚给了进谏者,大臣们闭口不言也就应当的了,国政混乱、国家衰亡也就紧随其后了。偶尔有贤明的国君想听听自己的过失,也不过是奖赏进谏者罢了。唉!如果没有猛虎,那怯懦的人肯跃过深渊吗?这没有其他原因,只因废除了墨刑而已。三代之后,像霍光杀昌邑王的那些没有进谏(规劝昌邑王过失)的大臣的情况,不也太少了吧!
现在奖赏进谏者的情况,偶尔还有,可是惩罚不进谏者的刑罚,已经完全废止了。如果增加现在已有的(对进谏者的)奖赏,设立现在所没有的(对不进谏者的)惩罚,那么阿谀奉承的人就会变得正直,奸佞的人会变得忠诚,更何况本来就忠诚正直的人呢?如果真能这样,说国君想听到正直的谏言却听不到,我是不相信的。
篇3:《谏论下》原文及与翻译
《谏论下》原文及与翻译
原文
夫臣能谏,不能使君必纳谏,非真能谏之臣;君能纳谏,不能使臣必谏,非真能纳谏之君。欲君必纳乎,向之论备矣;欲臣必谏乎,吾其言之。
夫君之大,天也;其尊,神也;其威,雷霆也。人之不能抗天、触神、忤雷霆,亦明矣。圣人知其然,故立赏以劝之,传曰“兴王赏谏臣”是也。犹惧其选耎阿谀,使一日不得闻其过,故制刑以威之,《书》曰“臣下不正,其刑墨”是也。人之情非病风丧心,未有避赏而就刑者,何苦而不谏哉?赏与刑不设,则人之情又何苦而抗天、触神、忤雷霆哉?自非性忠义,不悦赏,不畏罪,谁欲以言博死者?人君又安能尽得性忠义者而任之?
今有三人焉:一人勇,一人勇怯半,一人怯。有与之临乎渊谷者,且告之曰:“能跳而越,此谓之勇,不然为怯。”彼勇者耻怯,必跳而越焉,其勇怯半者与怯者则不能也。又告之曰:“跳而越者与千金,不然则否。”彼勇怯半者奔利,必跳而越焉,其怯者犹未能也。须臾,顾见猛虎暴然向逼,则怯者不待告,跳而越之如康庄矣。然则人岂有勇怯哉?要在 以势驱之耳。君之难犯,犹渊谷之难越也。所谓性忠义、不悦赏、不畏罪者,勇者也,故无不谏焉。悦赏者,勇怯半者也,故赏而后谏焉。畏罪者,怯者也,故刑而 后谏焉。先王知勇者不可常得,故以赏为千金,以刑为猛虎,使其前有所趋,后有所避,其势不得不极言规失,此三代所以兴也。
末世不然,迁其赏于不谏,迁其刑于谏,宜乎臣之噤口卷舌,而乱亡随之也。间或贤君欲闻其过,亦不过赏之而已。呜呼!不有猛虎,彼怯者肯越渊谷乎?此无他,墨刑之废耳。三代之后,如霍光诛昌邑不谏之臣者,不亦鲜哉!
今之谏赏时或有之不谏之刑缺然无矣苟增其所有有其所无则谀者直佞者忠况忠直者乎!诚如是,欲闻傥言而不获,吾不信也。
译文
能进谏的大臣,却不能使国君接受自己的谏言,算不上真正能进谏的大臣。能纳谏的国君,却不能使大臣劝谏自己的过失,就不是真正能纳谏的国君。大臣想让国君接受谏言(该怎么做),我先前已经阐述得很详细了。国君想让大臣力谏(该怎么做),我现在来谈一谈。
国君地位高如天,尊贵如神,威势如雷霆。人不能抵抗上天、触怒神灵、忤逆雷霆,也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没有设立奖赏与刑罚,按人之常情,又何苦抵抗上天、触 怒神灵、忤逆雷霆呢。如果不是本性忠诚有节义、不追求奖赏、不畏惧刑罚的人,谁希望为了进谏而冒死亡的危险呢。可国君又怎么可能全得到本性忠诚有节义的'人 来委任他们呢。
这里有三个人,一个人勇敢,一个人勇敢、怯懦各半,一个人怯懦。有个人把他们带到深渊前,告诉他们说:“能跃过深渊的人,才算勇敢,不然就是怯懦。”那个 勇敢的人以怯懦为耻,一定会跃过深渊,那勇敢、怯懦各半的人和怯懦的人就做不到。这个人又说:“跃过深渊的人奖励千两黄金,不然就没有。”那个勇敢、怯懦 各半的人追逐利益,一定会跃过深渊,那个怯懦的人还是做不到。不久,那个怯懦的人回头看到一头猛虎凶狠地逼近,那么那个怯懦的人不等别人跟他说什么,就赶 紧跃过深渊,如同走过平坦的大路一样。既然这样,那么人难道有勇敢、怯懦的区别吗,关键在于如何利用形势驱赶他们。国君威严难以冒犯,如同深渊难以跳跃。 本性忠诚有节义、不追求奖赏、不畏惧刑罚的人就如同那个勇敢的人,所以没有什么不进谏。追求奖赏的人,如同那个勇敢、怯懦各半的人,所以听到有奖赏就会进 谏。畏惧刑罚的人,如同那个怯懦的人,所以看到有刑罚就会进谏。先王知道勇敢的人不可能经常获得,所以把奖赏用作(鼓励勇敢、怯懦各半者的)千金,把刑罚 用作(激励怯懦者的)猛虎,让大臣前进时有追求的方向,后退时有躲避的目标,大臣们在这种形势下不能不尽力谏言规劝国君的过失,这是三代兴盛的原因。
末世就不是这样,对不进谏者给予奖赏,却对进谏者施加刑罚,大臣们闭口不言就理所当然了,国政混乱、国家衰亡也就接踵而至了。偶尔有贤明的国君想听听自己 的过失,也不过是奖赏进谏者罢了。唉!如果没有猛虎,那怯懦的人肯跃过深渊吗?三代之后,像霍光杀昌邑王那些没有进谏(规劝昌邑王过失)的大臣的情况,不 也太少了吧!
现在奖赏进谏者的情况,偶尔还有,可是惩罚不进谏者的刑罚,已经完全废止了。如果增加对进谏者的奖赏,重新启用对不进谏者的惩罚,那么阿谀奉承的人就会变得正直,奸佞的人会变得忠诚,更何况本来就忠诚正直的人呢!如果真能这样,我不相信国君想听到正直的谏言还会听不到。
篇4: 晏子春秋《谏上》原文
晏子春秋《谏上》原文
庄公矜勇力不顾行义晏子谏第一
庄公奋乎勇力,不顾于行义。勇力之士,无忌于国,贵戚不荐善,逼迩不引过,故晏子见公。公曰:“古者亦有徒以勇力立于世者乎?”
晏子对曰:“婴闻之,轻死以行礼谓之勇,诛暴不避彊谓之力。故勇力之立也,以行其礼义也。汤武用兵而不为逆。并国而不为贪,仁义之理也。诛暴不避彊,替罪不避众,勇力之行也。古之为勇力者,行礼义也;今上无仁义之理,下无替罪诛暴之行,而徒以勇力立于世,则诸侯行之以国危,匹夫行之以家残。昔夏之衰也,有推侈、大戏,殷之衰也,有费仲、恶来,足走千里,手裂兕虎,任之以力,凌轹天下,威戮无罪,崇尚勇力,不顾义理,是以桀纣以灭,殷夏以衰。今公目夺乎勇力,不顾乎行义,勇力之士,无忌于国,身立威强,行本淫暴,贵戚不荐善,逼迩不引过,反圣王之德,而循灭君之行,用此存者,婴未闻有也。”
景公饮酒酣愿诸大夫无为礼晏子谏第二
景公饮酒酣,曰:“今日愿与诸大夫为乐饮,请无为礼。”晏子蹴然改容曰:“君之言过矣!群臣固欲君之无礼也。力多足以胜其长,勇多足以弑君,而礼不使也。禽兽以力为政,彊者犯弱,故日易主,今君去礼,则是禽兽也。群臣以力为政,彊者犯弱,而日易主,君将安立矣!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故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礼不可无也。”
公湎而不听。少间,公出,晏子不起,公入,不起;交举则先饮。公怒,色变,抑手疾视曰:“向者夫子之教寡人无礼之不可也,寡人出入不起,交举则先饮,礼也?”
晏子避席再拜稽首而请曰:“婴敢与君言而忘之乎?臣以致无礼之实也。君若欲无礼,此是已!”
公曰:“若是,孤之罪也。夫子就席,寡人闻命矣。”觞三行,遂罢酒。盖是后也,饬法修礼以治国政,而百姓肃也。
景公饮酒酲三日而后发晏子谏第三
景公饮酒,酲,三日而后发。
晏子见曰:“君病酒乎?”公曰:“ 然。”
晏子曰:“古之饮酒也,足以通气合好而已矣。故男不群乐以妨事,女不群乐以妨功。男女群乐者,周觞五献,过之者诛。君身服之,故外无怨治,内无乱行。今一日饮酒,而三日寝之,国治怨乎外,左右乱乎内。以刑罚自防者,劝乎为非;以赏誉自劝者,惰乎为善;上离德行,民轻赏罚,失所以为国矣。愿君节之也!”
景公饮酒七日不纳弦章之言晏子谏第四
景公饮酒,七日七夜不止。弦章谏曰:“君欲饮酒七日七夜,章愿君废酒也!不然,章赐死。”
晏子入见,公曰:“章谏吾曰:‘愿君之废酒也!不然,章赐死。’如是而听之,则臣为制也;不听,又爱其死。”
晏子曰:“幸矣章遇君也!令章遇桀纣者,章死久矣。”于是公遂废酒。
景公饮酒不恤天灾致能歌者晏子谏第五
景公之时,霖雨十有七日。公饮酒,日夜相继。晏子请发粟于民,三请,不见许。公命柏遽巡国,致能歌者。晏子闻之,不说,遂分家粟于氓,致任器于陌,徒行见公曰:“十有七日矣!怀宝乡有数十,饥氓里有数家,百姓老弱,冻寒不得短褐,饥饿不得糟糠,敝撤无走,四顾无告。而君不恤,日夜饮酒,令国致乐不已,马食府粟,狗餍刍豢,三保之妾,俱足粱肉。狗马保妾,不已厚乎?民氓百姓,不亦薄乎?故里穷而无告,无乐有上矣;饥饿而无告,无乐有君矣。婴奉数之筴,以随百官之吏,民饥饿穷约而无告,使上淫湎失本而不恤,婴之罪大矣。”再拜稽首,请身而去,遂走而出。公从之,兼于涂而不能逮,令趣驾追晏子,其家,不及。粟米尽于氓,任器存于陌,公驱及之康内。
公下车从晏子曰:“寡人有罪,夫子倍弃不援,寡人不足以有约也,夫子不顾社稷百姓乎?愿夫子之幸存寡人,寡人请奉齐国之粟米财货,委之百姓,多寡轻重,惟夫子之令。”遂拜于途。晏子乃返,命禀巡氓,家有布缕之本而绝食者,使有终月之委;绝本之家,使有期年之食,无委积之氓,与之薪橑,使足以毕霖雨。令柏巡氓,家室不能御者,予之金;巡求氓寡用财乏者,死三日而毕,后者若不用令之罪。公出舍,损肉撤酒,马不食府粟,狗不食饘肉,辟拂嗛齐,酒徒减赐。三日,吏告毕上:贫氓万七千家,用粟九十七万钟,薪橑万三千乘;怀宝二千七百家,用金三千。公然后就内退食,琴瑟不张,钟鼓不陈。晏子请左右与可令歌舞足以留思虞者退之,辟拂三千,谢于下陈,人待三,士待四,出之关外也。
景公夜听新乐而不朝晏子谏第六
晏子朝,杜扃望羊待于朝。晏子曰:“君奚故不朝? ”
对曰:“君夜发不可以朝。”晏子曰:“何故?”对曰:“梁丘据扃入歌人虞,变齐音。”
晏子退朝,命宗祝修礼而拘虞,公闻之而怒曰:“何故而拘虞?”晏子曰:“以新乐淫君。”
公曰:“诸侯之事,百官之政,寡人愿以请子。酒醴之味,金石之声,愿夫子无与焉。夫乐,何必夫故哉?”
对曰:“夫乐亡而礼从之,礼亡而政从之,政亡而国从之。国衰,臣惧君之逆政之行。有歌,纣作北里,幽厉之声,顾夫淫以鄙而偕亡。君奚轻变夫故哉?”
公曰:“不幸有社稷之业,不择言而出之,请受命矣。”
景公燕赏无功而罪有司晏子谏第七
景公燕赏于国内,万钟者三,千钟者五,令三出,而职计莫之从。公怒,令免职计,令三出,而士师莫之从。公不说。晏子见,公谓晏子曰:“寡人闻君国者,爱人则能利之,恶人则能疏之。今寡人爱人不能利,恶人不能疏,失君道矣。”
晏子曰:“婴闻之,君正臣从谓之顺,君僻臣从谓之逆。今君赏谗谀之民,而令吏必从,则是使君失其道,臣失其守也。先王之立爱,以劝善也,其立恶,以禁暴也。昔者三代之兴也,利于国者爱之,害于国者恶之,故明所爱而贤良众,明所恶而邪僻灭,是以天下治平,百姓和集。及其衰也,行安简易,身安逸乐,顺于己者爱之,逆于己者恶之,故明所爱而邪僻繁,明所恶而贤良灭,离散百姓,危覆社稷。君上不度圣王之兴,而下不观惰君之衰,臣惧君之逆政之行,有司不敢争,以覆社稷,危宗庙。”
公曰:“寡人不知也,请从士师之策。”国内之禄,所收者三也。
景公信用谗佞赏罚失中晏子谏第八
景公信用谗佞,赏无功,罚不辜。晏子谏曰:“臣闻明君望圣人而信其教,不闻听谗佞以诛赏。今与左右相说颂也,曰:‘比死者勉为乐乎!吾安能为仁而愈黥民耳矣!’故内宠之妾,迫夺于国,外宠之臣,矫夺于鄙,执法之吏,并荷百姓。民愁苦约病,而奸驱尤佚,隐情奄恶,蔽谄其上,故虽有至圣大贤,岂能胜若谗哉!是以忠臣之常有灾伤也。臣闻古者之士,可与得之,不可与失之;可与进之,不可与退之。臣请逃之矣。”遂鞭马而出。
公使韩子休追之,曰:“孤不仁,不能顺教,以至此极,夫子休国焉而往,寡人将从而后。”晏子遂鞭马而返。其仆曰:“向之去何速?今之返又何速?”晏子曰:“非子之所知也,公之言至矣。”
景公爱嬖妾随其所欲晏子谏第九
翟王子羡臣于景公,以重驾,公观之而不说也。嬖人婴子欲观之,公曰:“及晏子寝病也。 ”居囿中台上以观之,婴子说之,因为之请曰:“厚禄之!”公许诺。
晏子起病而见公,公曰:“翟王子羡之驾,寡人甚说之,请使之示乎?”晏子曰:“驾御之事,臣无职焉。”公曰:“寡人一乐之,是欲禄之以万钟,其足乎?”对曰:“昔卫士东野之驾也,公说之,婴子不说,公曰不说,遂不观。今翟王子羡之驾也,公不说,婴子说,公因说之;为请,公许之,则是妇人为制也。且不乐治人,而乐治马,不厚禄贤人,而厚禄御夫。昔者先君桓公之地狭于今,修法治,广政教,以霸诸侯。今君,一诸侯无能亲也,岁凶年饥,道途死者相望也。君不此忧耻,而惟图耳目之乐,不修先君之功烈,而惟饰驾御之伎,则公不顾民而忘国甚矣。且诗曰: ‘载骖载驷,君子所诫。’夫驾八,固非制也,今又重此,其为非制也,不滋甚乎!且君苟美乐之,国必众为之,田猎则不便,道行致远则不可,然而用马数倍,此非御下之道也。淫于耳目,不当民务,此圣王之所禁也。君苟美乐之,诸侯必或效我,君无厚德善政以被诸侯,而易之以僻,此非所以子民、彰名、致远、亲邻国之道也。且贤良废灭,孤寡不振,而听嬖妾以禄御夫以蓄怨,与民为雠之道也。诗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 ’今君不免成城之求,而惟倾城之务,国之亡日至矣。君其图之!”
公曰:“善。”遂不复观,乃罢归翟王子羡,而疏嬖人婴子。
景公敕五子之傅而失言晏子谏第十
景公有男子五人,所使傅之者,皆有车百乘者也,晏子为一焉。公召其傅曰:“勉之!将以而所傅为子。” 及晏子,晏子辞曰:“君命其臣,据其肩以尽其力,臣敢不勉乎!今有之家,此一国之权臣也,人人以君命命之曰:‘将以而所傅为子,’此离树别党,倾国之道也,婴不敢受命,愿君图之!”
景公欲废适子阳生而立荼晏子谏第十一
淳于人纳女于景公,生孺子荼,景公爱之。诸臣谋欲废公子阳生而立荼,公以告晏子。
晏子曰:“不可。夫以贱匹贵,国之害也;置大立少,乱之本也。夫阳生,生而长,国人戴之,君其勿易!夫服位有等,故贱不陵贵;立子有礼,故孽不乱宗。愿君教荼以礼而勿陷于邪,导之以义而勿湛于利。长少行其道,宗孽得其伦。夫阳生敢毋使荼餍粱肉之味,玩金石之声,而有患乎?废长立少,不可以教下;尊孽卑宗,不可以利所爱。长少无等,宗孽无别,是设贼树奸之本也。君其图之!古之明君,非不知繁乐也,以为乐淫则哀,非不知立爱也,以为义失则忧。是故制乐以节,立子以道。若夫恃谗谀以事君者,不足以责信。今君用谗人之谋,听乱夫之言也,废长立少;臣恐后人之有因君之过以资其邪,废少而立长以成其利者。君其图之! ”公不听。
景公没,田氏杀君荼,立阳生;杀阳生,立简公;杀简公而取齐国。
景公病久不愈欲诛祝史以谢晏子谏第十二
景公疥且疟,期年不已。召会谴、梁丘据、晏子而问焉,曰:“寡人之病病矣,使史固与祝佗巡山川宗庙,牺牲珪璧,莫不备具,数其常多先君桓公,桓公一则寡人再。病不已,滋甚,予欲杀二子者以说于上帝,其可乎?”会谴、梁丘据曰:“可。”晏子不对。公曰:“晏子何如?”
晏子曰:“君以祝为有益乎?”公曰:“然。”“若以为有益,则诅亦有损也。君疏辅而远拂,忠臣拥塞,谏言不出。臣闻之,近臣嘿,远臣喑,众口铄金。今自聊摄以东,姑尤以西者,此其人民众矣,百姓之咎怨,诅君于上帝者多矣。一国诅,两人祝,虽善祝者不能胜也。且夫祝直言情,则谤吾君也;隐匿过,则欺上帝也。上帝神,则不可欺;上帝不神,祝亦无益。愿君察之也。不然,刑无罪,夏商所以灭也。”
公曰:“善解余惑,加冠!”命会谴毋治齐国之政,梁丘据毋治宾客之事,兼属之乎晏子。晏子辞,不得命,受相退,把政,改月而君病悛。公曰:“昔吾先君桓公,以管子为有力,邑狐与谷,以共宗庙之鲜,赐其忠臣,则是多忠臣者。子今忠臣也,寡人请赐子州款。”辞曰:“管子有一美,婴不如也;有一恶,婴不忍为也,其宗庙之养鲜也。”终辞而不受。
景公怒封人之祝不逊晏子谏第十三
景公游于麦丘,问其封人曰:“年几何矣?”对曰:“鄙人之年八十五矣。”公曰:“寿哉!子其祝我。”封人曰:“使君之年长于胡,宜国家。 ”公曰:“善哉!子其复之。”曰:“使君之嗣,寿皆若鄙臣之年。”公曰:“善哉!子其复之。”封人曰: “使君无得罪于民。”公曰:“诚有鄙民得罪于君则可,安有君得罪于民者乎?”
晏子谏曰:“君过矣!彼疏者有罪,戚者治之,贱者有罪,贵者治之;君得罪于民,谁将治之?敢问:桀纣,君诛乎,民诛乎?”
公曰:“寡人固也。”于是赐封人麦丘以为邑。
景公欲使楚巫致五帝以明德晏子谏第十四
楚巫微导裔款以见景公,侍坐三日,景公说之。楚巫曰:“公,明神之主,帝王之君也。公即位有七年矣,事未大济者,明神未至也。请致五帝,以明君德。”景公再拜稽首。楚巫曰:“请巡国郊以观帝位。”至于牛山而不敢登,曰:“五帝之位,在于国南,请斋而后登之。”公命百官供斋具于楚巫之所,裔款视事。晏子闻之而见于公曰:“公令楚巫斋牛山乎?”公曰:“然。致五帝以明寡人之德,神将降福于寡人,其有所济乎? ”晏子曰:“君之言过矣!古之王者,德厚足以安世,行广足以容众,诸侯戴之,以为君长,百姓归之,以为父母。是故天地四时和而不失,星辰日月顺而不乱,德厚行广,配天象时,然后为帝王之君,明神之主。古者不慢行而繁祭,不轻身而恃巫。今政乱而行僻,而求五帝之明德也?弃贤而用巫,而求帝王之在身也?夫民不苟德,福不苟降,君之帝王,不亦难乎!惜乎!君位之高,所论之卑也。”公曰:“裔款以楚巫命寡人曰:‘ 试尝见而观焉。’寡人见而说之,信其道,行其言。今夫子讥之,请逐楚巫而拘裔款。”晏子曰:“楚巫不可出。”公曰:“何故?”对曰:“楚巫出,诸侯必或受之。公信之,以过于内,不知;出以易诸侯于外,不仁。请东楚巫而拘裔款。”公曰:“诺。”故曰:送楚巫于东,而拘裔款于国也。
景公欲祠灵山河伯以祷雨晏子谏第十五
齐大旱逾时,景公召群臣问曰:“天不雨久矣,民且有饥色。吾使人卜,云,祟在高山广水。寡人欲少赋敛以祠灵山,可乎?”群臣莫对。晏子进曰:“不可!祠此无益也。夫灵山固以石为身,以草木为发,天久不雨,发将焦,身将热,彼独不欲雨乎?祠之无益。”
公曰:“不然,吾欲祠河伯 ,可乎?”
晏子曰:“不可!河伯以水为国,以鱼鳖为民,天久不雨,泉将下,百川竭,国将亡,民将灭矣,彼独不欲雨乎?祠之何益!”
景公曰:“今为之柰何?”
晏子曰:“君诚避宫殿暴露,与灵山河伯共忧,其幸而雨乎!”于是景公出野居暴露,三日,天果大雨,民尽得种时。
景公曰:“善哉!晏子之言,可无用乎!其维有德。”
景公贪长有国之乐晏子谏第十六
景公将观于淄上,与晏子闲立。公喟然叹曰:“呜呼!使国可长保而传于子孙,岂不乐哉?”
晏子对曰:“婴闻明王不徒立,百姓不虚至。今君以政乱国,以行弃民久矣,而声欲保之,不亦难乎!婴闻之,能长保国者,能终善者也。诸侯并立,能终善者为长;列士并学,能终善者为师。昔先君桓公,其方任贤而赞德之时,亡国恃以存,危国仰以安,是以民乐其政而世高其德,行远征暴,劳者不疾,驱海内使朝天子,而诸侯不怨。当是时,盛君之行不能进焉。及其卒而衰,怠于德而并于乐,身溺于妇侍而谋因竖刁,是以民苦其政,而世非其行,故身死乎胡宫而不举,虫出而不收。当是时也,桀纣之卒不能恶焉。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能终善者,不遂其君。今君临民若寇雠,见善若避热,乱政而危贤,必逆于众,肆欲于民,而诛虐于下,恐及于身。婴之年老,不能待于君使矣,行不能革,则持节以没世耳。”
景公登牛山悲去国而死晏子谏第十七
景公游于牛山,北临其国城而流涕曰:“若何滂滂去此而死乎!”艾孔、梁丘据皆从而泣。晏子独笑于旁,公刷涕而顾晏子曰:“寡人今日游悲,孔与据皆从寡人而涕泣,子之独笑,何也?”
晏子对曰:“使贤者常守之,则太公、桓公将常守之矣;使勇者常守之,则庄公、灵公将常守之矣。数君者将守之,则吾君安得此位而立焉?以其迭处之,迭去之,至于君也,而独为之流涕,是不仁也。不仁之君见一,谄谀之臣见二,此臣之所以独窃笑也。”
景公游公阜一日有三过言晏子谏第十八
景公出游于公阜,北面望睹齐国曰:“呜呼!使古而无死,何如?”晏子曰:“昔者上帝以人之殁为善,仁者息焉,不仁者伏焉。若使古而无死,丁公、太公将有齐国,桓、襄、文、武将皆相之,君将戴笠衣褐,执铫耨以蹲行畎亩之中,孰暇患死!”公忿然作色,不说。无几何而梁丘据御六马而来,公曰:“是谁也?”晏子曰:“据也。”公曰:“何如?”曰:“大暑而疾驰,甚者马死,薄者马伤,非据孰敢为之!”公曰:“据与我和者夫!”晏子曰:“此所谓同也,所谓和者,君甘则臣酸,君淡则臣咸。今据也甘君亦甘,所谓同也,安得为和!”公忿然作色,不说。无几何,日暮,公西面望睹彗星,召伯常骞,使禳去之。晏子曰:“不可!此天教也。日月之气,风雨不时,彗星之出,天为民之乱见之,故诏之妖祥,以戒不敬。今君若设文而受谏,谒圣贤人,虽不去彗,星将自亡。今君嗜酒而并于乐,政不饰而宽于小人,近谗好优,恶文而疏圣贤人,何暇在彗!茀又将见矣。”公忿然作色,不说。及晏子卒,公出,背而泣曰:“呜呼!昔者从夫子而游公阜,夫子一日而三责我,今谁责寡人哉!”
景公游寒涂不恤死胔晏子谏第十九
景公出游于寒涂,睹死胔,默然不问。晏子谏曰:“ 昔吾先君桓公出游,睹饥者与之食,睹疾者与之财,使令不劳力,籍敛不费民。先君将游,百姓皆说曰:‘君当幸游吾乡乎!’今君游于寒涂,据四十里之氓,殚财不足以奉敛,尽力不能周役民氓,饥寒冻馁,死胔相望,而君不问,失君道矣。财屈力竭,下无以亲上;骄泰奢侈,上无以亲下。上下交离,君臣无亲,此三代之所以衰也。今君行之,婴惧公族之危,以为异姓之福也。 ”公曰:“然!为上而忘下,厚藉敛而忘民,吾罪大矣。”于是敛死胔,发粟于民,据四十里之氓不服政其年,公三月不出游。
景公衣狐白裘不知天寒晏子谏第二十
景公之时,雨雪三日而不霁。公被狐白之裘,坐堂侧陛。晏子入见,立有间,公曰:“怪哉!雨雪日而天不寒。”
晏子对曰:“天不寒乎?”公笑。晏子曰:“婴闻古之贤君饱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逸而知人之劳。今君不知也。”
公曰:“善!寡人闻命矣。”乃令出裘发粟,与饥寒。令所睹于涂者,无问其乡;所睹于里者,无问其家;循国计数,无言其名。士既事者兼月,疾者兼岁。
孔子闻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景公能行其所善也。”
景公异荧惑守虚而不去晏子谏第二十一
景公之时,荧惑守于虚,期年不去。公异之,召晏子而问曰:“吾闻之,人行善者天赏之,行不善者天殃之。荧惑,天罚也,今留虚,其孰当之? ”
晏子曰:“齐当之。”公不说,曰: “天下大国十二,皆曰诸侯,齐独何以当?”
晏子曰:“虚,齐野也。且天之下殃,固干富彊,为善不用,出政不行,贤人使远,谗人反昌,百姓疾怨,自为祈祥,录录彊食,进死何伤!是以列舍无次,变星有芒,荧惑回逆,孽星在旁,有贤不用,安得不亡!”公曰:“可去乎?”
对曰:“可致者可去,不可致者不可去。”公曰:“寡人为之若何?”
对曰:“盍去冤聚之狱,使反田矣;散百官之财,施之民矣;振孤寡而敬老人矣。夫若是者,百恶可去,何独是孽乎!”公曰:“善。”行之三月,而荧惑迁。
景公将伐宋瞢二丈夫立而怒晏子谏第二十二
景公举兵将伐宋,师过泰山,公瞢见二丈夫立而怒,其怒甚盛。公恐,觉,辟门召占瞢者,至。公曰:“今夕吾瞢二丈夫立而怒,不知其所言,其怒甚盛,吾犹识其状,识其声。”占瞢者曰:“师过泰山而不用事,故泰山之神怒也。请趣召祝史祠乎泰山则可。”公曰:“诺。”
明日,晏子朝见,公告之如占瞢之言也。公曰:“占瞢者之言曰:‘ 师过泰山而不用事,故泰山之神怒也。’今使人召祝史祠之。”晏子俯有间,对曰:“占瞢者不识也,此非泰山之神,是宋之先汤与伊尹也。”公疑,以为泰山神。
晏子曰:“公疑之,则婴请言汤伊尹之状也。汤质皙而长,颜以髯,兑上丰下,倨身而扬声。”公曰:“然,是已。”“伊尹黑而短,蓬而髯,丰上兑下,偻身而下声。”公曰:“然,是已。今若何? ”
晏子曰:“夫汤、太甲、武丁、祖乙,天下之盛君也,不宜无后。今惟宋耳,而公伐之,故汤伊尹怒,请散师以平宋。”景公不用,终伐宋。晏子曰:“伐无罪之国,以怒明神,不易行以续蓄,进师以近过,非婴所知也。师若果进,军必有殃。”
军进再舍,鼓毁将殪。公乃辞乎晏子,散师,不果伐宋。
景公从畋十八日不返国晏子谏第二十三
景公畋于署梁,十有八日而不返。晏子自国往见公。比至,衣冠不正,不革衣冠,望游而驰。
公望见晏子,下而急带曰:“夫子何为遽?国家无有故乎?”晏子对曰:“不亦急也!虽然,婴愿有复也。国人皆以君为安野而不安国,好兽而恶民,毋乃不可乎?”
公曰:“何哉?吾为夫妇狱讼之不正乎?则泰士子牛存矣;为社稷宗庙之不享乎?则泰祝子游存矣;为诸侯宾客莫之应乎?则行人子羽存矣;为田野之不僻,仓库之不实?则申田存焉;为国家之有余不足聘乎?则吾子存矣。寡人之有五子,犹心之有四支,心有四支,故心得佚焉。今寡人有五子,故寡人得佚焉,岂不可哉!”
晏子对曰:“婴闻之,与君言异。若乃心之有四支,而心得佚焉,可;得令四支无心,十有八日;不亦久乎!”公于是罢畋而归。
景公欲诛骇鸟野人晏子谏第二十四
景公射鸟,野人骇之。公怒,令吏诛之。
晏子曰:“野人不知也。臣闻赏无功谓之乱,罪不知谓之虐。两者,先王之禁也;以飞鸟犯先王之禁,不可!今君不明先王之制,而无仁义之心,是以从欲而轻诛。夫鸟兽,固人之养也,野人骇之,不亦宜乎!
公曰:“善!自今已后,弛鸟兽之禁,无以苛民也。”
景公所爱马死欲诛圉人晏子谏第二十五
景公使圉人养所爱马,暴死,公怒,令人操刀解养马者。是时晏子侍前,左右执刀而进,晏子止而问于公曰:“尧舜支解人,从何躯始?”公矍然曰:“从寡人始。”遂不支解。
公曰:“以属狱。”
晏子曰:“此不知其罪而死,臣为君数之,使知其罪,然后致之狱。”公曰:“可。”
晏子数之曰:“尔罪有三:公使汝养马而杀之,当死罪一也;又杀公之所最善马,当死罪二也;使公以一马之故而杀人,百姓闻之必怨吾君,诸侯闻之必轻吾国,汝杀公马,使怨积于百姓,兵弱于邻国,汝当死罪三也。今以属狱。”
公喟然叹曰:“夫子释之!夫子释之!勿伤吾仁也。”
篇5:苏洵《谏论上》阅读试题答案及译文
夫臣能谏,不能使君必纳谏,非真能谏之臣;君能纳谏,不能使臣必谏,非真能纳谏之君。欲君必纳乎?向之论备矣。欲臣必谏乎?吾其言之。
夫君之大,天也;其尊,神也;其威,雷霆也。人之不能抗天、触神、忤雷霆,亦明矣。圣人知其然,故立赏以砂之。传曰“兴王赏谏臣”,是也。犹惧其選耍①阿谀,使一日
不得闻其过,故制刑以威之。《书》曰“臣下不正,其刑墨”,是也。人之情,非病风丧心,未有避赏而就刑者,何苦而不谏哉?赏与刑不设,则人之情又何苦而抗天、触神、忤雷霆哉?自非性忠义,不悦赏,不畏罪,谁欲以言博死者?人君又安能尽得性忠义者而任之?
今有三人焉:一人勇,一人勇怯半,一人怯。有与之临乎渊谷者,且告之曰:“能跳而越,此谓之勇,不然为怯。”彼勇者耻怯,必跳而越焉;其勇怯半者与怯者,则不能也。又告之曰:“跳而越者与千金,不然则否。”彼勇怯半者奔利,必跳而越焉;其怯者犹未能也。须臾顾见猛虎,暴然向逼,则怯者不待告,跳而越之如康庄矣。然则人岂有勇怯哉?
要在以势驱之耳。君之难犯,犹渊谷之难越也。所谓性忠义、不悦赏、不畏罪者,勇者也,故无不谏焉;悦赏者,勇怯半者也,故赏而后谏焉;畏罪者,怯者也,故刑而后谏焉。
先王知勇者不可常得,故以赏为千金,以刑为猛虎,使其前有所趋,后有所避,其势不得不极言规失。此三代所以兴也。末世不然,迁其赏于不谏,迁其刑于谏。宜乎臣之噪口卷舌,而乱亡随之也!间或贤君欲闻其过,亦不过赏之而已。呜呼!不有猛虎,彼怯者肯越渊谷乎?此无他,墨刑之废耳。三代之后,如霍光诛昌邑不谏之臣者,不亦鲜哉!
今之谏赏,时或有之;不谏之刑,缺然无矣。苟增其所有,有其所无,则谀者直,倍者忠,况忠直者乎?诚如是,欲闻谠言②不获,吾不信也。
【注】①選耍: 柔弱,惧怕。 ②谠言: 正直之言,慷慨之言。
1. 对下列句子中加点的词的解释,不的一项是
A. 圣人知其然,故立赏以劝之 劝:勉励
B. 须臾顾见猛虎,暴然向逼 暴然:突然
C. 《书》曰“臣下不正,其刑墨”,是也 是:正确
D. 诚如是,欲闻谠言而不获 诚:果真
2. 下列句子中,全是作者主张君主用来促使臣子进谏的办法的一组是
①圣人知其然,故立赏以劝之 ②使一日不得闻其过,故制刑以威之
③能跳而越,此谓之勇,不然为怯 ④畏罪者,怯者也,故刑而后谏焉
⑤此无他,墨刑之废耳 ⑥增其所有,有其所无
A.①②④ B.①②⑥ C.②③⑤ D.①③⑥
篇6:苏洵《谏论上》阅读试题答案及译文
3. 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概括和分析,不年-的一项是
A. 作者认为,如果不设置明确的奖赏与刑罚措施,臣子是绝不会冒着触犯君王的危险而去进谏的。
B. 文章第三段运用三个人跨越深渊的例子,生动而形象地表明了臣子进谏的危险所在和刑罚、赏赐的积极作用,运用的是喻证法。
C. 文章一开头就提出论点“君能纳谏,不能使臣必谏,非真能纳谏之君”,强调纳谏之君要使臣子必谏。下文由此生发,展幵论述。
D. 文章从君王的角度立论,具体而生动地探讨了君王应当怎样才能使臣子踊跃进谏的问题。
4. 把文言文阅读材料中画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10分)
⑴然则人岂有勇怯哉?要在以势驱之耳。(3分)
⑵宜乎臣之噤口卷舌,而乱亡随之也!(3分)
⑶苟增其所有,有其所无,则谀者直,佞者忠,况忠直者乎?(4分)
参考答案:
1.C(是:这样)
2.B(③是作者打比方;④说的是畏罪的人最终也进谏的原因;⑤说的是三代之后废除了对不进谏者的刑罚的事实。)
3.A(根据第二段最后三句的内容,此项说法太绝对。有“性忠义,不悦赏,不畏罪”者还是会进谏的。)
4.⑴既然这样,那么人难道有勇敢和怯懦的差别吗?关键在于用形势去驱使他们罢了。(然则、要、大意正确各一分)
⑵大臣们闭口不言也就应当的了,国政混乱、国家衰亡也就紧随其后了。(“宜乎臣之噤口卷舌”主谓倒装,变为正常的语序一分;噤、大意正确各一分)
⑶如果增加现在已经有的赏赐,设立现在所没有的刑罚,那么,奉承的人就会正直,谄媚的人就会忠诚,更何况那些本来就忠诚正直的人呢?(苟、有其所无、谀、大意正确各一分)
参考译文:
臣子能进谏,却不能使国君一定接受自己的谏言,算不上真正能进谏的大臣。君主能纳谏,却不能使大臣一定进谏,就不是真正能纳谏的国君。要想使君主定能纳?我先前的论述已经很完备;要想使臣子定能进谏?我现在还是来谈一谈吧。
国君地位高如天,尊贵如神,威势如雷霆。人不能抵抗上天、触怒神灵、忤逆雷霆,这是非常明白的事情。古代圣人知道情况如此,因此立下赏赐来勉励他们。史书上说“兴盛时代的君王赏赐进谏的臣子”,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仍然担忧臣子软弱怯懦,奉承谄媚,使得君主有一天不能听到别人指出自己的过失,因此还要制定刑罚来威慑他们。《尚书》上说“臣子不能纠正君主的过失,就对他们处以墨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人之常情,只要不是丧心病狂,失掉理智,没有哪个会避开赏赐而去受刑的,何苦而不去进谏呢?如果没有设立奖赏与刑罚,那么,按人之常情,人们又何苦去抵抗上天、触怒神灵、忤逆雷霆呢?如果不是那些本性忠诚节义、不求奖赏、不怕刑罚的人,谁想用言语来换取死罪呢?君主又怎么可能完全得到本性忠诚有节义的人来任用他们呢?
现在有三个人:一个人勇敢,一个人半勇半怯,一个人怯懦。有个人和他们一起面对深渊,告诉他们说:“能跃过深渊的人,才算勇敢,不然就是怯懦。”那个勇敢的人以怯懦为耻,一定会跃过深渊,那半勇半怯的人和怯懦的人就做不到。这个人又说:“跃过深渊的人奖励千两黄金,不这样的话,就没有。”那个半勇半怯的人追逐利益,一定会跃过深渊,那个怯懦的人还是做不到。一会儿,那个怯懦的人回头看到一头猛虎,突然向他逼近,那么,那个怯懦的人不等别人跟他说什么,就赶紧跃过深渊,如同走过平坦的大路一样。既然这样,那么人难道有勇敢、怯懦的区别吗?关键在于利用形势驱使他们罢了。国君威严难以冒犯,如同深渊难以跳跃。本性忠诚有节义、不追求奖赏、不畏惧刑罚的人就如同那个勇敢的人,所以没有什么不进谏。追求奖赏的`人,如同那个半勇半怯的人,所以听到有奖赏就会进谏。畏惧刑罚的人,如同那个怯懦的人,所以有了刑罚然后才会进谏。
从前的君主知道勇敢的人不可能经常获得,所以把奖赏用作(鼓励半勇半怯者的)千金,把刑罚用作(激励怯懦者的)猛虎,让大臣对前者(奖赏)有所追求,对后者(刑罚)有所躲避,在这种形势下大臣们不能不尽力谏言规劝国君的过失,这就是夏、商、周三代兴盛的原因啊。在没落的时代就不是这样,情况完全颠倒过来了,把奖赏给了不进谏者,却把刑罚给了进谏者,大臣们闭口不言也就应当的了,国政混乱、国家衰亡也就紧随其后了。偶尔有贤明的国君想听听自己的过失,也不过是奖赏进谏者罢了。唉!如果没有猛虎,那怯懦的人肯跃过深渊吗?这没有其他原因,只因废除了墨刑而已。三代之后,像霍光杀昌邑王的那些没有进谏(规劝昌邑王过失)的大臣的情况,不也太少了吧!
现在奖赏进谏者的情况,偶尔还有,可是惩罚不进谏者的刑罚,已经完全废止了。如果增加现在已有的(对进谏者的)奖赏,设立现在所没有的(对不进谏者的)惩罚,那么阿谀奉承的人就会变得正直,奸佞的人会变得忠诚,更何况本来就忠诚正直的人呢?如果真能这样,说国君想听到正直的谏言却听不到,我是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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