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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学史——元杂剧

2022-05-30 07:50:0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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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学史——元杂剧

篇1:中国古代文学史——元杂剧

第一节 戏曲的形成和宋金时期的民间戏曲

我国戏曲艺术经历了漫长的孕育过程,到宋金时期而渐趋成熟,为元人杂剧的产生准备了充分的条件。根据一些残余的文献记载来考查,原始社会已出现反映农牧业生产的歌舞。此后随着阶级社会的出现,巫风盛行,从《诗经》中有关祭祀的舞乐和《楚辞·九歌》来看,它们歌舞的内容主要是对于祖先或神灵的祝颂,但有些也包含了萌芽状态的戏剧因素。到春秋、战国之际,在专司祭祀的巫觋以外,又产生了专门供人娱乐的俳优。俳优虽然只是以滑稽的语言行动来替宫廷贵族制造笑料;然而他们的出现也有利于戏曲艺术中喜剧因素的积累。西汉统一帝国建立后,以竞技为主的角抵(即百戏)开始盛行,它广泛地汇集了民间的表演艺术,并且接受了西域文化的影响,其中包括《东海黄公》一类的戏剧性故事的演出。汉乐府吸收的“燕赵之讴,秦楚之风”,以及汉魏以来在民间流行的平调、清调、杂舞、杂曲,也都辗转流传,给唐宋以来组成戏曲艺术的歌舞、音乐以影响。在南北朝对立时期,由于北朝的社会矛盾更复杂,也更尖锐,出现了“拨头”、“代面”、“踏摇娘”、“参军”等具有一定故事内容和战斗意义的表演艺术形式,在唐代继续流行,并有所发展。这些都体现了表演艺术的逐步成熟,为我国戏曲的形成准备了良好的条件。但由于我国封建社会进展的迟缓和戏曲需要融合多种艺术因素的特点,民间歌舞和各项表演艺术中虽然都有一些戏剧性质的演出,却始终没有发展成为真正的戏曲。

从唐代到宋金时期,是我国戏曲的形成期。唐代各种艺术都获得了高度的发展,它们从多方面推动了戏曲的诞生。“燕乐”集中了隋唐时期民间和外来乐曲的成就,完成了中国音乐声律的大转变,宋元戏曲的乐调主要是按照燕乐的宫调来分配的。唐代舞蹈有“软舞”、“健舞”之分,而且产生《樊哙排君难》一类故事性相当强的演出,对后来杂剧的表演艺术有直接的影响;参军戏更为盛行,而且已有歌唱和音乐伴奏。唐代中叶以后,伴随着城市经济的繁荣,城市中开始出现集中的游艺场所,如首都长安的慈恩、青龙、荐福、永寿等大寺院。与此同时,变文、市人小说、以及文人传奇小说的产生和流行,为后来的戏曲提供了丰富的题材。

北宋时在唐参军戏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杂剧和后来的金院本都是戏剧的雏形。杂剧分艳段、正杂剧、杂扮三部分演出。艳段类似话本的“入话”;正杂剧共有两段,演出完整的故事;杂扮则多为调笑性质的段子。演员也由参军戏的两个角色扩充到四人或五人为一场。演员有属于官方的“教坊钧容直”、“诸军缴队”和民间的“露台子弟”(注:《东京梦华录》“元宵”条:“(宣德)楼下用枋木垒成露台一所,采结栏槛,……。教坊钧容直、露台子弟,更互杂剧。”同书“驾登宝津楼诸军呈百戏”条:“其村夫者以杖背村妇出场毕,后部乐作,诸军缴队杂剧一段,继而露台子弟杂剧一段,……。”)。《东京梦华录》记载中元节演出《目连救母》杂剧的情况时说:“构肆乐人,自过七夕,便搬《目连救母》杂剧,直至十五日止,观者增倍。”可以推知杂剧盛行的状况。金代院本的文献较少,从现存资料看来,它与杂剧有很多相似之处。《辍耕录》载有院本名目六百九十种,从其中如《杜甫游春》、《陈桥兵变》、《张生煮海》等剧目和人物“家门”分别的细致看,可见当时表演艺术的进展。而解放后山西侯马金墓出土的舞台演出砖俑也证明了《辍耕录》院本演出由五人扮演的说法。

宋金说唱文学主要有鼓子词、词话和诸宫调等。当时创作和表演诸宫调的民间艺人很多,在市井瓦舍中独成一家。从现存的《西厢记诸宫调》和《刘知远诸宫调》残本来考查,诸宫调的故事内容比唐变文更丰富,乐曲组织也更多样,而且初步注意了说白和歌曲的分工,直接导致以曲白结合表演故事的元杂剧的产生。北宋的傀儡戏有杖头傀儡、悬线傀儡、药发傀儡、肉傀儡等;影戏也有乔影戏和大影戏之分。它们能够表演完整的故事,艺人以解说者的身分演唱,或间用代言体,以增强人物故事的生动性,而且已有演唱的底本。影戏和傀儡戏不仅在表演中模拟真人,而且反转来影响艺人的表演艺术。

总之,传奇小说、话本小说等为戏曲准备了故事内容,并且提供了为人民所熟知的人物形象;说唱诸宫调的乐曲组织和曲白结合形式直接影响了戏曲的体制;各种队舞使戏曲的舞蹈身段和扮相更加美化;傀儡戏、影戏也给戏曲的舞蹈动作和脸谱以影响。它们的发展使戏曲表演艺术渐趋成熟,同时也为产生优秀的文学剧本准备了条件。从《西厢记诸宫调》、《刘知远诸宫调》和话本小说《碾玉观音》、《错斩崔宁》等看来,这些新兴的文学形式在刻划人物、描写环境、结构布局、曲白结合诸方面,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使元杂剧和南戏的产生有了坚实的艺术基础。

第二节 元杂剧兴盛的原因和元前期剧坛

元杂剧是在金院本和诸宫调的直接影响之下,融合各种表演艺术形式而成的一种完整的戏剧形式。并在唐宋以来话本、词曲、讲唱文学的基础上创造了成熟的文学剧本。这比之以滑稽取笑为主的参军戏或宋杂剧可说已起了质的变化。作为一种成熟的戏剧,元杂剧在内容上不仅丰富了久已在民间传唱的故事,而且广泛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成为广大人民群众最喜爱的文艺形式之一。

元杂剧的形成是我国历史上各种表演艺术发展的结果,同时也是时代的产物。金灭北宋、元灭金的过程,同时是北方人民反抗女真贵族、蒙古贵族的过程。人民反抗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的艰苦斗争,要求有战斗性和群众性较强的文艺形式加以表现;而构成戏曲艺术的各种因素到这时已经过长期的酝酿而融为一体。这样,元杂剧就在金院本和说唱诸宫调的基础上,由于现实的要求、群众的爱好,大大扩大了题材和内容,展开了我国戏曲史上辉煌灿烂的一页。

在元社会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况下,文人也发生分化。特别是元初,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又没有恢复科举制度,中下层文人的仕进道路大大缩小了,生活跟着下降。除了少数依附元朝统治者的官僚外,大多数文人和广大人民同样受到残酷的迫害,因此,他们和人民的关系比较密切。部分文人和民间艺人结合,组成书会。他们一方面学习民间艺术的成就,同时又把自己的才能贡献给杂剧的创作。书会的组织,民间艺人和文人的合作对元杂剧的兴盛起了推进的作用。

宋金元城市经济的发展为杂剧的兴盛准备了充裕的物质条件。适应统治阶级宴乐和广大市民的文化要求,南北各大城市都出现了各种伎艺集中演出的勾栏瓦肆,特别是作为都城的开封、大都、杭州等地更为繁盛。同时,在农村也常常开展戏曲活动,晋南地区现存的舞台、壁画便是很好的证明(注:元代戏台在晋南普遍存在,现已初步鉴定了晋南的襄汾、临汾、洪洞、新绛、翼城等地的元代戏台八处。又山西洪赵县明应王庙内的元代杂剧演出壁画,帐额上端题作“大行散乐忠都秀在此作场”。)。节日、庙会是农村的演出日,一些著名演员也经常到各地作场。这样就保持了戏曲在发展过程中同广大人民群众的密切联系。

此外,元朝的疆域广大,交通发达,密切了国际和国内各民族之间的关系。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特别是北方诸民族乐曲的传播,对杂剧的兴盛也有一定的作用。

元代是我国戏曲史上的黄金时代,当时有姓名可考的杂剧作家,有八十余人,见于书面记载的作品,约有五百余种。从现存的一百多种元杂剧(注:臧晋叔《元曲选》和隋树森《元曲选外编》共收剧本一百六十二种。)和锺嗣成的《录鬼簿》、夏庭芝的《青楼集》等等有关资料看来,元杂剧最兴盛的时期是在前期。在南方还是以诗词为主要文学样式的时候,北方就出现了关汉卿、王实甫等杂剧作家,涌现了许多优秀的文学剧本。当时杂剧活跃的地域是在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大都和有悠久文化传统的平阳,以及东平、彰德等地。

《录鬼簿》所载“前辈名公才人”五十六人,都是北方人,这是由于南宋以来南北在政治上长期对立的结果。元代前期的杂剧作家和人民群众保持着不同程度的联系,比较熟悉人民的生活。他们的作品大都具有深刻的思想内容和强烈的生活气息,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并且塑造了一系列下层被压迫者的形象,歌颂了他们勇敢不屈的反抗斗争。少数作品闪耀着作者和人民的美好愿望,充满乐观主义精神。在艺术方法上,现实主义成为时代的主流,而少数优秀作品的现实主义又往往是和浪漫主义结合在一起的。杂剧的语言是以北方民间口语为基础写成的,并且吸收了民间文艺的营养,具有质朴自然、生动泼辣的特点。部分作家还吸收了诗词里富有表现力的词汇与句法,使语言更加优美。同时,元杂剧的创作和舞台演出结合得十分紧密,杂剧作家充分掌握了舞台艺术的特点,集中概括了生活中的各种矛盾,构成了动人的戏剧冲突。元杂剧作家的这些成就不仅直接丰富了当时的戏曲表演,而且影响了后来的戏曲创作。

第三节 元杂剧的形式

元杂剧把歌曲、宾白、舞蹈、表演等有机地结合起来,开始形成了具有独特民族风格的戏曲艺术形式,并且产生了韵文和散文结合的结构完整的文学剧本。它的组织形式有它一定的惯例。在结构上一般是一本四折演一完整的故事,只有个别的是一本五折、六折(如《赵氏孤儿》、《秋千记》),或多本连演(如《西厢记》)。折是音乐组织的单元,也是故事情节发展的自然段落,它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每一折大都包括了较多的场次,为演员的活动留下了广阔的天地,也给观众提供了想象的余地。这是我国戏曲表演艺术的特点,同时构成了戏曲文学的特色。有的杂剧还有“楔子”,它的篇幅比较短小,位置也不固定,一般在第一折的前面演出,对故事由来作简单的介绍,也有在折与折之间演出的,作用和后来的过场戏相似。

杂剧每折限用同一宫调的曲牌组成的一套曲子。演出时一本四折都由正末或正旦独唱,其他角色只有说白,分别称为“末本”或“旦本”。这些乐曲不只吸收了宋金词、大曲、诸宫调的成果,而且也吸收了其他民族流传来的曲调。如《虎头牌》杂剧中的〈双调〉套曲就是当时女真族流行的乐曲。

随着戏曲内容的充实和发展,杂剧角色的分工更趋细密,借以表现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物。由于杂剧以主要力量描写正面人物,正末、正旦就分别成了末本或旦本的主角。此外,视剧情的需要,还有副末、贴旦、搽旦、净、孤、卜儿、孛老、来儿等配角。

杂剧的剧本主要由曲词和宾白组成。歌曲的作用主要在抒情,但是它不只限于主人公的心情抒发和咏叹,同时也在重要的场景和关目之中起渲染和贯串的作用。曲词一般都本色自然而又有着强烈的感情色彩,是在诗、词和民间说唱文学的基础上形成的新诗体。它一面有严格的韵律,以符合演唱的要求;一面又可以增句或加衬字,有利于比较自由地表情达意。宾白包括人物的对白和独白,由白话和部分韵语组成。对白与话剧的对话相似,独白兼有叙述的性质,在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塑造上起着重要的作用。剧本还规定了主要动作表情和舞台效果,叫做科范,简称为“科”,如“把盏科”、“做掩泪科”、“调阵子科”、“内作起风科”等。

篇2:中国古代文学史

孔尚任的生平和作品

孔尚任(1648-1718),字聘之,又字季重,号东塘,别号岸堂,自称云亭山人,山东曲阜人。他早年受封建家庭的传统教育,并曾应科举试。他学习的范围很广,既爱好诗文,又精通乐律。他幼年曾访过他父亲的好友通俗词曲家贾凫西,这位木皮散客临别时为他“讲《论语》数则,皆翻案语”(《木皮散客传》)。后来孔尚任《桃花扇》中柳敬亭讲《论语》,即借用贾凫西的《太师挚适齐》的鼓儿词,可知他所受的影响。康熙二十四年(1685),康熙皇帝南巡北归时到曲阜祭孔,孔尚任因御前讲《讲语》受到褒奖,被任命为国子监博士。于是他便抱着儒家的政治理想,开始了仕宦生活,还写了一篇《出山异数记》,表示他对清朝的感激涕零。但仅仅过了一年,他便在出差淮阳疏浚黄河海口时,接触到黑暗的社会现实,逐渐认识到吏治的腐败。回京后,他虽继任国子监博士等官,却主要以读书和搜藏古物来填补闲散的生活;以戏曲、诗歌的创作来抒发抑郁的胸怀。《桃花扇》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最后脱稿的。《桃花扇》贯注了孔尚任毕生的精力,他说:“予未仕时,每拟作此传奇,恐闻见未广,有乖信史;寤歌之馀,仅画其轮廓,实未饰其藻采也。然独好夸于密友曰:‘吾有《桃花扇》传奇,尚秘之枕中。’及索米长安,与僚辈饮宴,亦往往及之。”(《桃花扇本末》)治河期间,他住在泰州,也曾从事剧本的创作。《小说枝谈·桃花扇》引《脞语》说:“孔东塘尚任随孙司空在丰勘里下河浚河工程,住先映碧枣园中,时谱桃花扇未毕,更阑按拍,歌声呜呜,每一出成,辄邀映碧共赏。”他自己和朋友也有同样的记载(注:孔尚任康熙二十六年(1687)所写《元夕前一日,……署中踏月观剧,即席口号》:“箫管吹开月倍明,灯桥踏遍漏三更。今宵又见桃花扇,引起杨扬州杜牧情。”)。同时,他结识了冒辟疆、邓孝威、杜浚、僧石涛等遗民,得到了不少遗闻和史料,为《桃花扇》的最后定稿做了充分的准备。回京以后,又经过十年惨淡经营和三次易稿,才在康熙三十八年成书,次年因文字祸罢官(注:他在《放歌赠刘雨峰》中曾说:“命薄忽遭文字憎,缄口金人受谤诽。”可见他的罢官是由文字肇祸的。)。二年后,他怀着依恋和激愤的心情离京回乡。“挥泪酬知己,歌骚问上天。真嫌芳草秽,未信美人妍”(《留别王阮亭先生》);“诗人不是无情客,恋阙怀乡一例心”(《出彰义门》):便是他当时心情的自白。晚年曾几次出游,景况颇为萧条。

孔尚任的戏剧作品除《桃花扇》外,还家和顾彩合撰的《小忽雷》传奇。小忽雷是唐代宫中的乐器,段安节《乐府杂录》载有善弹小忽雷的唐宫女郑中丞因忤旨“赐”死,为宰相权德舆的旧吏梁厚本所救结为夫妇的传说。《小忽雷》传奇即以此为蓝本,并牵入当时著名文人白居易、刘禹锡等人的生活,描写了文士和宦官的斗争,主题结构都和《桃花扇》类似,但它的现实意义和艺术成就都远不及《桃花扇》。

桃花扇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

《桃花扇》是写南明王朝兴亡的历史剧。作品以侯方域、李香群的爱情故事为线索,集中地反映了明末腐朽、动荡的社会现实及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和斗争,即作者所说的“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这是全剧的主题思想,同时也体现了作者的艺术构思。作者说:“桃花扇一剧,皆南朝新事,父老犹有存者。场上歌舞,局外指点,知三百年之基业,隳于何人?败于何事?消于何年?歇于何地?不独令观者感慨涕零,亦可惩创人心,为末世之一救矣。”(《桃花扇小引》)这就说明作者所说的兴亡不仅是南明王朝的短促命运,同时还企图指出明朝三百年基业为什么会覆亡的历史经验教训,作为后人的借鉴。

那么从《桃花扇》所展现的故事情节里,我们是怎样看到明代三百年基业的覆亡的呢?当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攻下北京,清兵乘机入关的时候,马士英、阮大铖等阉党馀孽勾结四镇迎立福王。他们忘记了中原未原,大敌当前,买妾的买妾,选优的选优,完全是一派腐化堕落的现象。为了私人派系的利益,他们不仅丝毫没有想到上下一心,团结对敌,反而假公济私,自相残杀,最后甚至调黄、刘三镇的兵去截防左良玉,致清兵得以乘虚南下,成立刚刚一年的南明王朝就跟着覆亡。马士英、阮大铖对于调黄、刘三镇截防左兵的后果不是没有想到的。由于他们“宁可叩北兵之马,不可试南贼之刀”(《拜坛》),认定了向北兵投降比向统治集团内部的反对派让步好,就悍然采取了这一着。作品中关于这方面的大量描绘,鲜明地揭示了南明王朝覆亡的历史教训,确是有它深刻的现实意义的。它使我们从一连串舞台艺术形象里清楚地看到当时南明统治集团里那些最腐朽黑暗的势力怎样由生活上的苟且偷安、腐化堕落,一步步把国家民族推向覆亡的道路;又怎样由政治上的把持权位、排挤异己,一步步走向了投降敌人的道路。

其次作品还通过侯方域的活动表现当时统治阶级里另一部分文人的生活态度和政治面貌。侯方域是著名的复社文人领袖之一,在继承东林党人的事业,反对阉党余孽的斗争中,表现他政治上进步的一面。然而正当国家内外危机深重的时候,他却沉醉在歌楼酒馆之中,这就决定他在政治上的动摇态度,不可能担当起挽救南明危亡的历史任务。“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作者在侯方域第一出上场时唱的[恋芳春]里就语含讽刺。后来又写他沉迷声色,几乎为阮大铖所收买,到最后更通过张道士的当头棒喝,指明他的迷误:

你看国的那里,家在那里,君在那里,父在那里,偏是这点花月情根,割他不断么?

“白骨青灰长艾萧,桃花扇底送南朝;不因重做兴亡梦,儿女浓情何处消。”(《入道》出下场诗)作者正是以兴亡之恨批判儿女之情。

最后作者还为我们描绘另外两类人的精神面貌。一类是以史可法为代表的爱国将领。作者以极大同情,写史可法怎样激励将士,死守扬州,并终于沉江殉国:

走江边,满腔愤恨向谁言。老泪风吹面,孤城一片,望救目穿。使尽残兵血战,跳出重围,故国苦恋,谁知歌罢剩空筵。长江一线,吴头楚尾路三千,尽归别姓,雨翻云变,寒涛东卷。万事付空烟。精魂显,大招声逐海天远。

——[古轮台]

然而在那样腐朽的南明王朝里,史可法是完全孤立的。他名为阁部、统帅,实际只有三千残兵,一座孤城。结果也只有留下一个悲壮的民族英雄的形象。另一类是李香君、柳敬亭、苏昆生等下层人物。李香君原是秦淮歌妓,她的受压迫受侮辰的地位,使她对统治阶级里的黑暗势力保持警惕,当她知道阮大铖出资收买侯方域的阴谋活动时,义正词严地责备了侯方域的动摇:

官人是何说话,阮大铖趋附权奸,廉耻丧尽;妇人女子,无不唾骂。他人攻之,官人救之,官人自处于何等也?

并坚决辞却陵大铖暗中为她置办的妆奁,以自己鲜明的政治态度影响了侯方域:

官人之意,不过因他助俺妆奁,便要徇私废公;那知道这几年钗钏衣裙,原放不到我香君眼里!脱裙衫,穷不妨;布荆人,名自香。

这是多么坚贞的性格。如果说却奁以前,她还只有比较清醒的政治头脑,那么从却奁开始她已被卷入南明王朝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并成为矛盾尖端的人物。尖锐的斗争锻炼了她,促使她的性格进一步发展。她坚决拒绝再嫁,不管是利诱,还是威胁,她毫不动摇,公开声称“奴是薄福人,不愿入朱门”。在斗争中她性格的光辉一面又有所发展,终至“碎首淋漓不肯辱于权奸”。并进一步认识了马、阮治疗集团的狰狞面目和丑恶的本质,以及他们给国家带来的严重灾难。以《骂筵》一出里,她更冒着生命的危险痛骂马士英、阮大铖:

堂堂列公,半边南朝,望你峥嵘。出身杀贵宠,创业选声容,后庭花又添几种。把俺胡撮弄,对寒风雪海冰山,苦陪觞咏。

——[五供养]

东林伯仲,俺青楼皆知敬重。干儿义子从新用,绝不了魏家种。冰肌雪肠原自同,铁心石腹何愁冻。吐不尽鹃血满胸,吐不尽鹃血满胸。

——[玉交枝]

这些描绘使李香君成为我国戏曲舞台上最光辉的妇女形象之一。柳敬亭、苏昆生原来都是阮大铖的门客,当他们看到了复社文人的《留都防乱揭》,知道阮大铖是魏阉的党羽,就拂衣而去。后来左良玉不顾大局,要领兵东下,柳敬亭就不辞辛苦去劝阻。阮大铖逮捕复社文人下犹,苏昆生又主动去向左良玉求救。到明亡之后,他们宁愿归隐渔樵,不愿做清朝的顺民,他们的坚强性格和阮大铖之流形成鲜明的对照。特别是柳敬亭,他的豪爽、侠义性格和一个民间艺人所具有的幽默、诙谐相结合,表现了高度乐观主义精神。然而这些人物的社会地位和生活道路,使他们只能把国家民族的希望寄托在爱国将领和复社文人身上。当复社文人失败了,爱国将领牺牲了,他们的希望也跟着落空,结果就入道的入道,归隐的归隐,一个走向消极避世的道路。

从《桃花扇》里这一系列的描绘看,它确是通过了侯方域、李香君的儿女之情,表现了南明王朝的兴亡之恨,使读者或观众痛恨权奸的误国,叛将的投降,惋惜复社文人的沉迷,同情城市下层人民的反权奸斗争和爱国将领的宁死不屈。作者在作品里从爱国思想出发所表现的爱憎也基本是分明的。然而决定于作者的封建正统观念,他对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始终抱着敌视的态度,剧中骂起义军是流贼,还把以镇压农民起义起家的左良玉当作像史可法一样的爱国将士来歌颂。左良玉哭祭崇祯时说:“养文臣帷幄无谋,豢武夫疆场不猛”,就是骂那班文臣武将镇压农民起义无能。同时作者虽然怀着对明朝兴亡的遗恨,表现了一定的爱国思想,但由于本身是清朝的官吏,又加上清朝统治的严酷,作者对当时的民族矛盾就只能采取回避的态度。他不仅称赞清兵“杀退流贼,安了百姓,替明朝报了大仇”(《闲话》),还讴歌康熙圣朝的祥瑞;不仅回避了清兵血洗扬州的惨剧,在结局里还掩盖了侯方域的变节,这就不能不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了作品的思想成就。

文学史上原有不少传奇通过男女主角的离合悲欢,串演一代兴亡的历史故事,但《桃花扇》的出现,却使这类创作达到新的艺术高度,它把侯、李的离合之情与南明的兴亡之感结合得更紧密。与它同时的《长生殿》比之以前的作品如《浣纱记》、《秣陵春》等算是结合得较好的。然而《长生殿》是通过兴亡之感来突出李杨的爱情,而不是“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这样,《长生殿》在下本里就有部分情节离开了现实形势来颂扬李、杨生死不渝的爱情,而《桃花扇》写侯、李的爱情是始终紧密结合明清之际的历史形势展开的。由于侯方域本身是参加过复社文人反阉党的斗争和史可法幕府的人物,通过他的一连串舞台活动就有可能比较集中地反映南明王朝内部的各种矛盾。李香君是秦淮名妓,通过她,又正好从侧面反映出南明王朝的苟且偷安、腐化堕落。传奇《媚座》出总批(注:《荀学斋日记》说《桃花扇》评语是孔尚任自己的手笔。《桃花扇本末》则说,“皆借读者信笔书之”。然而批语中有些完全是作者的语气,在《桃花扇本末》中,作者也认为这些批语“忖度予心,百不失一”,至少他是完全同意这些看法的。)说:“上半之末,皆写草创争斗之状,下半之首,皆写偷安宴乐之情。争斗则朝宗分其忧,宴游则香君罹其苦。一生一旦,为全本纲领,而南朝之治乱系焉。”清楚地说明了作者的艺术构思。

孔尚任在《桃花扇凡例》里说:“朝政得失,文人聚散,皆确考时地,全无假借。至于儿女钟情,宾客解嘲,虽稍有点染,亦非乌有子虚之比。”原书有《考据》一篇,列举传奇中许多重要历史事实所根据的文献资料。这种忠于客观史实的精神,在明清传奇中,除《清忠谱》外,是没有可以和它比拟的。然而作者又说:“剧名《桃花扇》,则《桃花扇》譬如珠也,作《桃花扇》之笔譬则龙也。穿云入雾,或正或侧,而龙睛龙爪,总不离乎珠。”这就说明作者不仅忠于历史事实,同时是通过精心的艺术创造,如排场的起伏转折,情节的前后照应,角色的分配,曲白的分工等等,使它成为一部优秀的传奇作品,达到了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较好的结合。《桃花扇》的艺术成就主要表现在这两方面,从作品的凡例、批语看,它是作者创造性地总结明清传奇作家创作经验的成果。

此外如人物的描绘、语言的运用,也有它独到的地方。如《侦戏》中[双劝酒]:“前局尽翻,旧人皆散,飘零鬓斑,牢骚歌懒,又遭时流欺谩,怎能得高卧加餐。”以独唱抒发阮大铖的牢骚,表现了他一副可怜相。“可恨身家念重,势利情多;偶投客魏之门,便入儿孙之列”一段白,似乎也不无反悔之意。但接着悄语:“若是天道好还,死灰有复燃之日。我阮胡子啊!也顾不得名节,索性要倒行逆施了。”终于露出其奸邪、阴险的豺狼本相。这样唱词和宾白的配合,惟妙惟肖地刻划了阮大铖的形象。《馀韵》中[哀江南]套曲更是传诵的名篇: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榻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跑。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离亭宴带歇指煞]

然而,作者在语言的运用上主张“宁不通俗,不肯伤雅”。所以给人的印象是典雅有馀,当行不足;谨严有馀,生动不足。这实际是许多文人传奇戏在语言上的共同特征。

昆曲衰落时期的传奇、杂剧作家

昆曲从晚明开始就经常在封建贵族及宫廷中演出,日益脱离人民,脱离现实,形式主义的倾向日趋严重,到清代中叶便转入衰落时期。许多原来的优点到一定阶段,便转化而成为缺点。昆曲的曲词以典雅美丽见长,但“到了乾嘉之世,昆典里面,早就给贵族绅士的文人,填塞了一大堆一大堆牛屎似的‘饾饤’进去”(瞿秋白《乱弹代序》),大多数人不能理解。昆曲的唱腔以悠扬宛转见长,在它新起的时候,听者感觉回肠荡气,到后来节奏愈趋缓慢低沉,行腔转调过于细密,大多数人不能欣赏。由于偏重曲词的欣赏,忽视作品的社会内容,不能通过戏曲冲突反映现实斗争,题材范围也日益狭小。这些都限制了它的发展和改进。在昆曲日益衰落的同时,被称为“花部”的地方戏大大地兴盛了。

随着昆曲的衰落,文人传奇的创作也趋向低潮。这时他们的传奇绝大多数是宣扬封建伦理道德的作品,或用以娱宾遣兴的风情喜剧。这些作品语言典雅、结构冗长,专讲格律、填词,无视戏曲的舞台艺术特点。就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各方面考查,已是传奇创作的尾声。

这时期比较值得注意的传奇作家有唐英、蒋士铨等。唐英(1682-1755),字隽公,号蜗寄居士,官九江关监督。著有《古柏堂曲》十七种。他的大部分剧目是依照民间戏曲改编的,个别的保留了民间戏曲的优点,如《十字坡》、《面缸笑》等。但作为封建官僚,他更多地选择了地方戏中落后反动的东西来改编,又创作了一些宣扬忠孝节义和因果报应思想的作品。如《三元报》、《佣中人》等。

蒋士铨(1725-1784),字心馀,号藏园,江西铅山人。善诗文,所作戏曲有《红雪楼十二种曲》等。《冬青树》叙述了南宋灭亡的历史故事,歌颂了文天祥忠贞不屈的民族气节,表彰了谢枋得、唐珏等忠义之士,痛击了卖国投敌的汉奸留梦炎之流,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临川梦》演汤显祖故事,并以“四梦”中主要人物和为《还魂记》而死的娄江俞二娘为剧中人,是有意把这位戏曲家的生平搬上舞台的戏。蒋士铨创作的题材是多方面的,在结构和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有其一定的成就,而在语言风格上继承汤显祖的成就,并有所创造,在当时是个较有影响的作家。

此外,张坚的《玉燕堂四种曲》是庸俗的风情喜剧,夏纶的《新曲六种》是“褒忠、阐孝、表节、劝义、式好、补恨”的作品,或为统治者帮闲,或直接宣扬封建道德。董榕的《芝龛记》写明末历史,以考实称著,实际上是一部充满迷信思想、敌视农民起义的歪曲历史的作品。

有关白蛇与雷峰塔的传说,早见于南宋的《西湖三塔记》,到明末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话本(见《警世通言》),白蛇与许仙恋爱的故事情节已大致具备。但白娘子还是一个可怕的蛇精,动辄威胁许仙,“若生外心,教你满城皆为血水。”此后,在民间说唱与戏曲的流传过程中,人民根据自己的理想与愿望,不断加以丰富与提高,使故事内容越来越丰富,白娘子的形象越来越光辉。乾隆年间的戏曲艺人陈加言父女的《雷峰塔传奇》,就是这个在民间长期流传的白娘子故事的舞台深出本。

《雷峰塔传奇》是有深刻现实内容的浪漫主义作品,剧本写白蛇青蛇化为美女,在杭州西湖遇见青年商人许仙。白娘子爱许仙的诚实勤劳,与他结为夫妇。后因法海和尚的阻挠,他们的爱情遇到种.种挫折。白娘子为挽救许仙,争取自己爱情的幸福,和法海和尚展开了一连串的斗争,虽然最后失败了,白娘子被镇压在雷峰塔下,但通过水漫金山、断桥相会等场,集中表现了白娘子对敌狠对己和的优秀品质,在人民群众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二百多年来,在舞台上一直演出不衰。

清中叶杂剧作家,以杨潮观(1712-1791)为最有名。杨潮观,字宏度,号笠湖,江苏金匮(今江苏无锡)人。著杂剧三十二种,皆一折短剧,以其在邛州任所所建读书室《吟风阁》为总名。他很注意戏曲的讽谕劝惩作用,在自著《题词》中说:“百年事,千秋笔,儿女泪,英雄血。数苍茫世代,断残碑碣。今古难磨真面目,江山不尽闲风月。有晨钟暮鼓送君边,听清切。”并仿照《诗经》和白居易《新乐府》的作法在每剧前作一小序,说明创作的目的。他年少即以文名,后来又长期担任知县、知州一类的地方官,所以作品内容多数是写文人遭遇和前人政绩的。其中部分创作有一定的揭露现实的意义。如《汲长孺矫诏发仓》写灾区人民的苦痛和官差的凶狠很真切,同时表彰了汲长孺为了救民所作的权变。小序中说:“发仓,思可权也。为国家者,患莫甚乎弃民;大荒召乱,方其在难,君子饥不及餐,而日待救西江,不索我于枯鱼之肆乎?诗曰:‘载驰载驱,周爰咨度。’汲长孺有焉。”《穷阮稽醉骂财神》通过阮稽的口,表现了作者内心的愤慨。《寇莱公思亲罢宴》则表现了戒奢崇俭的思想,是影响最大的一个作品。他对于一些下层人物的描写如《发仓》中的贾天香、《罢宴》中的刘婆等也很成功。但杨潮观是个封建文人,又信佛教,这些思想局限影响了他创作上的成就。

此外,还有桂馥(1736-1805)的《后四声猿》,包括《放杨枝》、《题园壁》、《谒帅府》、《投圂中》四种。舒位(1755-1815)的《瓶笙馆修箫谱》,包括《卓女当炉》、《博望访星》、《樊姬拥髻》、《酉阳修月》四种,是当时较有影响的作品,但所写皆文人轶事,借以抒发作者胸怀,缺乏现实意义,表现了杂剧创作也已走到它的尽头。

篇3:中国古代文学史笔记

第一节 司马迁的生平和著作

司马迁(前145——前87?),字子长,左冯翊夏阳(今陕西韩城)人。父司马谈有广博的学问修养,曾“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又曾为文“论六家之要旨”,批评了儒、墨、名、法和阴阳五家,而完全肯定地赞扬了道家,这说明他是深受当时流行的黄老思想的影响的。司马谈在这篇论文中所表现的明晰的思想和批判精神,无疑给司马迁后来为先秦诸子作传以良好的启示,而且对司马迁的思想、人格和治学态度也必然有影响。汉武帝即位后,司马谈做了太史令,为了供职的方便,他移家长安。在此以前,司马迁“耕牧河山之阳”,即帮助家人做些农业劳动,同时大概已学习了当时的通行的文字——隶书。随父到长安后,他又学习了“古文”(如《说文》的“籀文”和“古文”等),并向当时经学大师董仲舒学习公羊派《春秋》,向孔安国学习古文《尚书》。这些对年轻的司马迁都有很深的影响。

司马迁在二十岁那一年开始了漫游生活。这就是他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所说的:“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闚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遗风,乡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归后“仕为郎中”;又“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以后又因侍从武帝巡狩、封禅,游历了更多的地方。这些实践活动丰富了司马迁的历史知识和生活经验,扩大了司马迁的胸襟和眼界,更重要的是使他接触到广大人民的经济生活,体会到人民的思想感情和愿望。这对他后来著作《史记》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元封元年(前110),汉武帝东巡,封禅泰山。封建统治阶级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盛典,司马谈因病留在洛阳,未能参加,又急又气,生命危在旦夕。这时司马迁适从西南回来,他就把自己著述历史的理想和愿望遗留给司马迁,司马迁流涕说:“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三年后,司马迁继任为太史令,他以极大的热情来对待自己的职务,“绝宾客之知,亡室家之业,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一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并开始在“金匮石室”即国家藏书处阅读、整理历史资料。这样经过了四、五年的准备,在太初元年(前104),他主持了改秦汉以来的颛顼历为夏历的工作后,就开始了继承《春秋》的著作事业,即正式写作《史记》,实践他父亲论载天下之文的遗志。这年司马迁是四十二岁。

正当司马迁专心著述的时候,巨大的灾难降临在他的头上。天汉二年(前99)李陵抗击匈奴,兵败投降,朝廷震惊。司马迁认为李陵投降出于一时无奈,必将寻找机会报答汉朝。正好武帝问他对此事的看法,他就把他的想法向武帝说了。武帝因而大怒,以为这是替李陵游说,并借以打击贰师将军李广利。司马迁就这样得了罪,并在天汉三年下“蚕室”,受“腐刑”。这是对他极大的摧残和耻辱。他想到了死,但又想到著述还没有完成,不应轻于一死。他终于从“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等先圣先贤的遭遇中看到自己的出路,于是“就极刑而无愠色”,决心“隐忍苟活”以完成自己著作的宏愿。出狱后,司马迁升为中书令,名义虽比太史令为高,但只是“埽除之隶”、“闺閤之臣”,与宦者无异,因而更容易唤起他被损害、被污辱的记忆,他“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但他的著作事业却从这里得到了更大的力量,并在《史记》若干篇幅中流露了对自己不幸遭遇的愤怒和不平。到了太始四年(前93),司马迁在给他的朋友任安的信中说:“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考之行事,稽其成败兴坏之理,凡百三十篇。”可见《史记》一书这时已基本完成了。从此以后,他的事迹就不可考,大概卒于武帝末年。他的一生大约与武帝相始终。

司马迁接受了儒家的思想,自觉地继承孔子的事业,把自己的著作看成是第二部《春秋》。但他并不承认儒家的独尊地位,他还同时接受了各家特别是道家的影响。他的思想中有唯物主义因素和批判精神,特别由于自身的遭遇,更增加了他的反抗性。班彪、班固父子指责司马迁“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狭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和而羞贫贱”,这正说明了司马迁的思想比他的许多同时代人站得更高,而为一些封建正统文人所无法理解。我们今天正是从这些封建正统文人的指责中,看到了司马迁进步思想的重要方面。

《史记》是我国历史学上一个划时代的标志,是一部“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伟大著作,是司马迁对我国民族文化特别是历史学方面的极其宝贵的贡献。全书包括本纪、表、书、世家和列传,共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本纪”除《秦本纪》外,叙述历代最高统治者帝王的政迹;“表”是各个历史时期的简单大事记,是全书叙事的联络和补充;“书”是个别事件的始末文献,它们分别叙述天文、历法、水利、经济、文化、艺术等方面的发展和现状,与后世的专门科学史相近;“世家”主要叙述贵族侯王的历史;“列传”主要是各种不同类型、不同阶层人物的传记,少数列传则是叙述国外和国内少数民族君长统治的历史。《史记》就是通过这样五种不同的体例和它们之间的相互配合和补充而构成了完整的体系。它的记事,上自黄帝,下至武帝太初(前104-前101)年间,全面地叙述了我国上古至汉初三千年来的政治、经济、文化多方面的历史发展,是我国古代历史的伟大总结。

司马迁的著作,除《史记》外,《汉书?艺文志》还著录赋八篇,今仅存《悲士不遇赋》一篇和有名的《报任安书》。《报任安书》表白了他为了完成自己的著述而决心忍辱含垢的痛苦心情,是研究司马迁生平思想的重要资料,也是一篇饱含感情的杰出散文。《悲士不遇赋》也是晚年的作品,抒发了作者受腐刑后和不甘于“没世无闻”的愤激情绪。

第二节 史记人物传记的文学价值

《史记》开创了我国纪传体的史学,同时也开创了我国的传记文学。在“本纪”、“世家”和“列传”中所写的一系列历史人物,不仅表现了作者对历史的高度概括力和卓越的见识,而且通过那些人物的活动,生动地展开了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表现了作者对历史和现实的批判精神,表现了作者同情广大的被压迫、被剥削的人民,为那些被污辱、被损害的人鸣不平的战斗热情。因此,两千多年来,《史记》不仅是历史家学习的典范,而且也成为文学家学习的典范。

《史记》是一部具有强烈的人民性和战斗性的传记文学名著,这首先表现在对封建统治阶级——特别是汉王朝统治集团和最高统治者丑恶面貌的揭露和讽刺。司马迁写汉高祖刘邦固然没有抹杀他统一楚汉纷争、建立伟大国家的作用,但也没有放过对他虚伪、狡诈和无赖品质的揭露。为了避免被祸害,司马迁在《高祖本纪》中不能不写那些荒诞的传说,把他写成是“受命而帝”的神圣人物。但在《项羽本纪》中却通过与项羽的鲜明对比,写出了他的怯懦、卑琐和无能。在垓下之战以前,刘邦几乎无不处于挨打受辱的地位,而下面两个片段更真实地描写了他的流氓无赖、残酷无情的嘴脸。

……汉王乃得与数十骑遁去……道逢得孝惠、鲁元,乃载行。楚骑追汉王,汉王急,推堕孝惠、鲁元下车。滕公常下收载之,如是者三,曰:“虽急,不可以驱,奈何弃之!”于是遂得脱……

当此时,彭越数反梁地,绝楚粮食,项王患之。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汉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汉王曰:“吾与项羽俱北面受命怀王,曰‘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其他如在《留侯世家》中写刘邦贪财好色,《萧相国世家》中写刘邦猜忌功臣,而《淮阴侯列传》中则借韩信的口,谴责了刘邦诛杀功臣的罪行,道出了“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这一封建社会君臣能共患难而不能共安乐的真理。作者正是通过这些描写揭露了刘邦真实的精神面貌,从而勾消了在本纪中所作的一些神圣颂扬。对于“今上“汉武帝的暴力统治作者也流露了悲愤和厌恶的情绪。《循吏列传》中写孙叔敖、郑子产等五人,没有一个汉代人。而《酷吏列传》却全写汉代人,其中除景帝时的郅都外,其余九人都是汉武帝时暴力统治的执行者。张汤“为人多诈,舞智以御人”,但最为武帝所信任。他治狱时,善于巧立名目,完全看汉武帝眼色行事。杜周也是同样角色,当别人质问他:“君为天子决平,不循三尺法,专以人主意指为狱。狱者固如是乎?”杜周却回答说:“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当时为是,何古之法乎?”这里司马迁彻底揭露了封建社会中所谓法律的虚伪性,指出它不过是统治者任意杀人的工具。《酷吏列传》中还揭露了统治者屠杀人民的罪行。义纵任定襄太守时,一日竟“杀四百余人,其后郡中不寒而栗”。王温舒任河内太守时,捕郡中“豪猾”,连坐千余家;二三日内,大举屠杀,“至流血十余里”。汉朝惯例,春天不杀人,王温舒顿足说:“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对此,司马迁愤怒地说:“其好杀伐行威,不爱人如此!”这是人民的正义呼声。酷吏虽也打击豪强,但主要是镇压人民。作者在写这群酷吏时,每每指出“上以为能”,用意显然在于表示对汉武帝的讽刺和愤慨。《史记》中还描写了统治阶段内部复杂尖锐的矛盾。最著名的如《魏其武安侯列传》写窦婴与田蚡两代外戚之间的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以及他们同归于尽的下场。这样,作者就进一步揭露了统治阶级残酷暴虐的本质,表达了对现实的深刻批判。

司马迁不仅大胆地揭露了封建统治集团的罪恶,而且也热情地描写了广大被压迫人民的起义反抗。在《酷吏列传》中作者叙述广大人民的反抗形势说:“自温舒等以恶为治,而郡守、都尉、诸侯二千石欲为治者,其治大抵尽放温舒。而吏民益轻犯法,盗贼滋起。南阳有梅免、白政、楚有殷中、杜少,齐有徐勃,燕赵之间有坚卢、范生之属。大群至数千人,擅自号,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缚辱郡太守、都尉,杀二千石,为檄告县趣具食。小群盗以百数,掠卤乡里者,不可胜数也。”这些反抗虽为统治者所镇压,但并没有被消灭,不久又“复聚党阻山川者,往往而群居,无可奈何”。从这些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出,司马迁是同情人民的起义反抗的,他承认了“官逼民反”的合理性。基于这种认识,司马迁热情歌颂了秦末农民的起义。他在《陈涉世家》里,详细地叙述了陈涉发动起义的经过和振臂一呼群雄响应的革命形势,指出了农民起义的正义性;分析了他们失败的基本原因,并肯定了他们推动历史前进的不朽功绩。认为“桀纣失其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发难”。他更以极其饱满的情绪写《项羽本纪》,项羽的勇猛直前摧毁暴力统治的英雄形象给予读者极深的印象。作者虽批评项羽“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欲以力征经营天下”,指出了他必然失败的原因。但仍把他看成秦汉之际的中心人物,寄予深刻的同情,说他:“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司马迁这样热烈地歌颂人民对暴力统治的反抗,以及把陈涉和项羽分别安排在“世家”和“本纪”的作法,都充分显露了他卓越的思想见解和救世济民的热情。这是以后的封建正统史家所不可能达到的思想高度。

《史记》的人民性、战斗性,还表现在记载那些为正史官书所不肯收的下层人物,并能从被压迫被剥削人民的观点出发,分别给他们以一定的评价。《游侠列传》写朱家“振人不赡,先从贫贱始”;写郭解“振人之命,不矜其功”。在对游侠的“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的高尚品格的热烈歌颂中,表达了封建社会人民要求摆脱被侮辱、被损害处境的善良愿望。《刺客列传》写荆柯的勇敢无畏,视死如归的英雄行为是那么绘声绘色,激荡人心。在我们今天看来,刺客的个人暴力行动不可能真正解决政治上任何实质问题,但在漫长的封建黑暗统治之下,刺客们自我牺牲、反抗强暴的侠义精神,却是可歌可泣,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封建暴力统治的气焰,恰如夜空一颗皎洁的明星,给人们以鼓舞和希望。作者热情地说:“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

《史记》中还写了一系列的爱国英雄。《廉颇蔺相如列传》通过完璧归赵、渑池之会、将相交欢等历史情节的叙述,突出了蔺相如勇敢机智的英雄性格和“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的高贵品质。在《魏公子列传》中,作者亲切地用了一百四十七个“公子”,叙述信陵君“仁而下士”的故事,不仅因为这位公子真能放下贵族的架子,“自迎夷门侯生”,“从博徒卖浆者游”,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这样做的结果,终于得到游士、门客的帮助,抵抗了秦国的侵略,救赵存魏,振奋诸侯。《李将军列传》也是作者用力写作的一篇。“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汉代名将李广,千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所景慕。他的保卫祖国边疆的功绩,超凡绝伦的勇敢,以及敌人闻之丧胆的声威,是通过太史公的笔深深地铭刻在人们心上的。但李广的一生却是在贵戚的排挤压抑中度过的,作者对他“引刀自刭”的悲惨结局,寄予深厚的同情,同时也流露了自己不幸遭遇的感慨,从而对封建统治阶级的压抑人材进行了有力的揭露和抨击。作者不仅写出了李广保卫祖国、奋身疆场的功绩,而且也写出了他的体恤士兵,热爱人民的品质:

广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共之。终广之身,为二千石四十余年,家无余财,终不言家产事。……广之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宽缓不苛,士以此爱乐为用。

正因为如此,当李广被迫自杀后,“广军士大夫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作者通过这些描写,不仅说明将帅应该爱护士卒,而且告诉他们,只有上下一心,同甘共苦,才能战胜敌人,保卫祖国。

总之,作为传记文学的《史记》的思想内容是丰富深刻的:它一方面揭露了统治者及其爪牙的无比丑恶,画出他们的真实的脸谱;另一方面表达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和愿望,歌颂人民及其领袖的起义反抗,以及可歌可泣的爱国英雄和救人困急的侠义之士,表现了我们伟大民族的革命传统和优良品质,这对今天都还有积极意义。

《史记》的思想意义是和作者精心的构思、高度的写作技巧密不可分的。作为一种历史著作,《史记》是忠实于历史事实的记载的,所以刘向、扬雄、班氏父子等都称之为“实录”。但作者却在“实录”的基础上,塑造了鲜明的人物形象,表现了人物思想性格的重要特征,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量,这是《史记》传记的主要特点,也是作者匠心独运的所在。

司马迁是怎样在坚持历史真实的原则下写人物的呢?我们且看他在《留侯世家》中的一句话:“‘留侯’所与上从容言天下事甚众,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著。”这说明作者并不是有事必录,而是有所选择的。张良平日与高祖谈论的天下事很多,但只写那些和天下存亡有重大关系的事件,从而表现其性格特征。写其他人物当然也不例外,即只写重要的,能够表现人物特征的东西。在《留侯世家》中还有这样的话:“语在项羽事中”、“语在淮阴事中”;其他各篇也常常有这样的话。这就是前人指出过的“互见法”。司马迁使用这种方法情况很复杂,有的注明,有的并没有注明,它不只是消极地避免叙述的重复,而且是积极地运用资料,为突出人物的特征服务。例如《项羽本纪》集中了许多重要事件突出他的喑恶叱咤,气盖一世的性格特征。作者对他的行为在传赞中虽有所贬责,但热情的歌颂、深切的同情却是主要的。这样,就体现了项羽这个历史人物的形象的完整性。作者在本纪中没有过多地去批评项羽个人的缺点和军事上政治上的错误,而把它放在《淮阴侯列传》,借韩信的口中道出,这样既不至损害项羽英雄形象的塑造,而又显出韩信的非凡的才能和过人的见识。就这样,司马迁通过对历史材料的选择、剪裁和集中,不仅使许多人物传记正确地反映了他们在历史上的活动和作用,而且突出了他们的思想和性格,表达了作者的爱憎。

《史记》中人物形象的丰富饱满、生动鲜明,不仅得力于司马迁对材料的取舍和安排,而且也得力于他运用了多种方法去表现人物的思想性格和特征。作者在写作人物传记时,尽力避免一般地梗概地叙述,而是抓住主要事件,具体细致地描写人物的活动,使人物性格突出。救赵存魏是信陵君一生的重大事件,但《魏公子列传》中却没有过多地写他在这一事件中政治的军事的种种活动。而把描写的重心放在他如何和夷门监侯赢、屠者朱亥的交往以及“从博徒卖浆者游”的故事上,通过这些故事的具体描写,突出了他的仁而下世、勇于改过、守信重义、急人之难的性格。特别值得提出的是信陵君自迎侯生的一段:

公子于是乃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生下见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公子颜色愈和。当是时,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待公子举酒。市人皆观公子执辔,从骑皆窃骂侯生。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乃谢客就车。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赞宾客,宾客皆惊。酒酣,公子起,为奉侯生前……

作者通过不同的角度去写信陵君,他写侯生毫不谦让直上公子上座,写侯生故意久立市中以微察公子,写市人皆观公子执辔,写公子从骑者窃骂侯生,写宾客们的惊讶。通过这些不同人物的不同反映,愈来愈突出信陵君始终如一的谦虚下士的态度,使我们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司马迁还善于通过琐事来显示人物性格的特征,如《酷吏列传》写张汤儿时的一个故事:

其父为长安丞。出,汤为儿,守舍。还,而鼠盗肉。其父怒,笞汤。汤掘窟,得盗鼠及余肉,劾鼠掠治,传爰书、讯鞫论报。并取鼠与肉,具狱磔堂下。其父见之,视其文辞如老狱吏,大惊。遂使书狱。

这虽然是儿时游戏,却异常生动地突出了张汤的残酷的性格。再如《万石张叔列传》中的一段:

〈石〉建为郎中令,书奏事,事下,建读之曰:“误书!‘马’字与尾当五,今乃四,不足一。上谴死矣!”甚惶恐。其为谨慎,虽他皆如是。万石君少子庆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庆于诸子中最为简最矣,然犹如此。

作者通过这些细节,写出了石家一门的拘谨性格和伴君如伴虎的心情。其他如《留侯世家》写张良为圯上老人进履;《淮阴侯列传》写韩信忍辱胯下;《李斯列传》写李斯少时见厕鼠和仓鼠而发感叹等,都是以琐事刻划人物性格的例子。这些是司马迁表现人物所用的故事化的方法。这种方法避免了平板的叙述,使人物形象具有动人的艺术力量。

为了表现人物,司马迁还通过许多紧张斗争的场面,把人物推到矛盾冲突的尖端,让人物在紧张的斗争中,表现他们各自的优点和弱点,表现他们的性格特征。《项羽本纪》鸿门宴一节是很有代表性的。鸿门宴前,楚汉两军几至火并,而楚强汉弱。刘邦项羽此时相会斗争是相当激烈的。作者就通过这场面对面的斗争来表现人物性格。刘邦的懦怯而有机智,项羽的坦率而少谋略,以及其他人物,如范增、张良、樊哙、项伯等的性格,都由于在这场斗争中的不同态度而有很好的表现。再如《魏其武安侯列传》中灌夫使酒骂座和东朝廷辩论两个场面也写得十分好。前者写在宴会上人们对田蚡、窦婴、灌夫的不同态度,不仅写尽了贵族社会的炎凉世态,而且也很好地表现了这些人物的不同性格:田蚡得势后的矜持傲慢,窦婴失势后结欢当权者的用心和强争面子的窘态,特别是灌夫始则不悦,继则怒而指桑骂槐,终于演成与田蚡的直接冲突,充分地表现了他“为人刚直”,“不好面谀”的性格。后者写大臣们在武帝面前辩论灌夫的曲直,彼此吞吞吐吐,不敢明断是非,武帝大怒,退入后宫,十足表现了饱经世故的官僚们的虚伪和圆滑。故事化的手法和紧张场面的运用,使《史记》的人物传记饶有波澜,人物形象各具特征,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因而成为历史与文学互相结合的典落著作。

《史记》在语言运用上也有极大的创造。从文学角度看,其最大的特色就是善于用符合人物身分的口语来表现人物的神情态度和性格特点。刘邦和项羽都曾见过秦始皇,从他们所表示的感慨中可以看出他们性格的不同: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也!”语气极为坦率,可以想见他强悍爽直的性格;刘邦却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说得委婉曲折,又正好表现他贪婪多欲的性格。《陈涉世家》中写陈涉称王后,陈涉旧时伙伴见他所居宫殿说:“夥颐!涉之为王沉沉者。”“夥颐”是陈涉故乡的土语,是多的意思,这里用以形容陈涉宫殿陈设的丰富;“沉沉”是形容宫殿广大深邃,又带有惊异的语气,它生动地表现了农民的质朴性格。在《张丞相列传》中,作者还写出了周昌的口吃和他又急又怒的神情。《史记》还有一些对话则更深刻地表现了人物的不同性格和当时的精神状态。《平原君列传》中毛遂自荐一节,表现了平原君和毛遂不同的身分和性格,特别是毛遂犀利明快的对答和“请处囊中”的自白,真是“英姿雄风,千载而下,尚可想见,使人畏而仰之”(洪迈《容斋五笔》卷五)。《史记》在叙事和记言中还常常引用民谣、谚语和俗语。由于它们产生、流传于民间,概括了广大的社会生活,是一种精粹的富于战斗性和表现力的语言,因此,使《史记》的语言更加丰富生动,并且有力地表达了作者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批判。如《淮南衡山列传》引民歌、《魏其武安侯列传》引颍川儿歌,对统治阶级进行了讽刺和斥责;《李将军列传》引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来说明好人不用自我宣传,自然会获得别人的尊敬。此外如“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上《货殖列传》)、“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郑世家》)、“利令智昏”(《平原君列传》)等,都是对旧社会、旧风习的深刻揭露,有助于读者对历史、人物的理解。最后应该指出,《史记》的语言,在现在看来全部都是所谓文言而不是白话,但它是在当时口语的基础上提炼加工的书面语,与当时语言是相当接近的。而且为了使那些古奥难懂的古籍能为一般人所理解,司马迁在引用古书时,往往把已经僵化或含义不明的词句改成一般易懂的语言。正因为如此,《史记》直到今天,我们读起来基本上是明白晓畅的。

第三节 史记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和影响

《史记》是伟大的历史著作,也是传记文学名著。它在我国散文发展史上起着承先启后的作用。

尽管封建统治阶级把司马迁看成是离经叛道的人物,把《史记》看成是“谤书”,但他们都不能阻止《史记》的流传,取消《史记》的影响。尽管班固从封建统治者的立场出发对司马迁有不少贬词,但他也不能不承认司马迁有“良史之才”,即“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的叙事才能,不能不赞美“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精神。班氏以下的史学家和散文家对司马迁几乎无不推崇备至,力图做到像司马迁那样“不待论断而序事之中即见其指”(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六)。《史记》中所歌颂的许多英雄人物,如项羽、信陵君、侯赢、鲁仲连、蔺相如等对后代人民特别是封建文士精神上也有影响。他们仰慕历史上这些英雄人物,并受到鼓舞和激励,如唐代伟大诗人李白在诗歌中不止一次地把古代的侠义之士引为自己的同调,并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为国家、为人民做一番事业。

在写作方法、文章风格等方面,自汉以来的许多作家作品都从《史记》中得到有益的启发。郑樵所说的“百代以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无论对史学和文学来说都是合适的。从《汉书》起,所谓“正史”,在体裁形式上都是承袭《史记》的。在文学创作方面如唐以后传奇文以至《聊斋志异》等小说都直接或间接受《史记》的影响。唐宋以来的古文家更无不熟读《史记》。号称“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十分推崇司马迁,把《史记》的文章看成为文的规范,他的《张中丞传后序》、《毛颖传》等文,很显然是学习《史记》的人物传记的。宋代大散文家欧阳修散文的简练流畅,纡徐唱汉的特点,深得《史记》的神韵,他的《五代史伶官传序》的格调,与《史记?伯夷列传》十分相似。而当古文家们反对形式主义的繁缛或艰涩古奥的文风时,《史记》常常成为他们的一面旗帜。唐代韩愈、柳宗元,明代归有光都是这样。

特别是它的一些艺术方法,如通过人物的行动、对话来表现人物性格,避免冗长静止的叙述,以及注意故事曲折动人,语言简洁生动等;无疑都为后来优秀的小说创作所吸收并加以发展。《史记》的人物传记在形成我国古典小说的传统风格中是起了巨大的作用的。至于小说或戏剧取材于《史记》的也很多,如《窃符救赵》、《楚汉春秋》、《琴心记》等,这些故事一直到今天还流传不衰,为广大人民所喜爱。

篇4:中国古代文学史读

第一节 文学艺术的起源

文学艺术起源于生产劳动。它的产生一直要追溯到人类生活的最原始阶段。原始人在其劳动的过程中,由于筋力的张驰和工具运用的配合,自然地发出劳动的呼声。这种呼声具有一定的高低和间歇,在一定时间内,或者重复而无变化,或者变化而有规律,这样就产生了节奏。这种简单的节奏就是音乐、舞蹈的节拍和诗歌韵律的起源。从文献来看,文学艺术起源于劳动是可以得到很好的说明的。例如《淮南子?道应训》说:“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这几句话是根据《吕氏春秋?淫辞篇》来的,“邪许”本作“舆謼”。所谓“举重劝力之歌”,就是指人们集体劳动时,一倡一和,借以调整动作、减轻疲劳、加强工作效率的呼声。举重时是这样,舂碓时也是这样。《礼记》的《曲礼》和《檀弓》二篇都说:“邻有丧,舂不相。”“相”是送杵声,其作用与举大木者的呼“邪许”正复相同。再从现实生活来看,水手的摇橹和拉纤,建筑工人的打夯,码头工人的搬运,都可以听到集体的、个人的或彼此互相唱和的歌声,音调和谐而有节奏。从这些地方我们极其明显地看到劳动和文学艺术的密切关系,而且那种节奏是在劳动时的特殊条件下产生的、规定的。这就再一次有力地证明了文学艺术起源于劳动定论断的正确性。

原始人在劳动中发出的有节奏的呼声,虽然只是一种声音,没有任何歌词,但那种自然而健康的韵律实际上就是诗歌的起源,也是文学创作的开始。关于这,鲁迅更说得很明白:

假如那时大家抬木头,都觉得吃力了,却想不到发表。其中有一个叫道“杭育杭育”,那么这就是创作。……倘若用什么记号留存了下来,这就是文学;他当然就是作家,也就是文学家,是“杭育杭育”派。

——《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

但虽然如此,那种有声无义的韵律究竟不是诗歌。真正有意义的诗歌又是怎样产生的呢?原来原始人在长期的劳动中,由于大脑和发音器官的发达,逐渐产生了思维和语言。当然语言在最初也不过是简单的呼喊,后来才逐渐发展为音节分明、以至于能够作为人类的思想交流和社会交际的工具。这时候如果在呼声的间歇中随意添上一些语言,即使是最简单的语言,如《候人歌》那样:“候人兮猗!”(《吕氏春秋?音初篇》)只是在“兮”、“猗”的呼声上添了两个词。然而这种表意的语言一旦同具有节奏性的呼声或叹声结合时,便成为有意义的诗歌。当然,这仅仅是原始的诗歌形式。后来还有不少民歌保存这种形式,句末常常带有呼叹作用的声符,如“兮”、“猗”之类。但这个声符的作用已经不如原始诗歌组成部分那么重要。社会生活日益复杂,语言日益发展,这种诗歌形式,特别是文人作品中作为语助词的呼叹词,其作用几乎降到可有可无的地位。间有保留这种原始性的,有如梁鸿的《五噫歌》,每句末都用一个感叹词——“噫”字,那是很少的。这样的结尾形式,如果我们不从原始诗歌的发展上去探讨,那就不好理解。它并不是一种新形式,而是原始形式的遗留,作者有意识地加强诗歌句尾的节奏性的呼叹作用而已。《诗经》中的《麟之趾》、《驺虞》等篇以及曹丕的《上留田行》都是属于这一类型的。

不可想象,原始人刚刚学会说话,或者还没有创造任何记录语言的简单符号的时候,会出现什么单纯的文学作品。因此歌舞和音乐融合在一起就成为原始人艺术活动的一般形式。例如《吕氏春秋?古乐篇》的一段记载:

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达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禽兽之极”。

又如《河图玉版》也有一段记载:

古越俗祭防风神,奏防风古乐。截竹长三尺,吹之如嗥,三人被发而舞。

由此可见,远古时代的歌舞是互相结合的。“投足”是一种舞的姿态。三个人手里拿着牛尾巴,投足而歌,和三个人吹着竹筒,被发而舞,这正是歌舞和音乐相结合的最好的说明。在这种最朴素的集体文艺活动中,并没有某种单纯的文学独立存在着。

原始人的文学艺术活动,本是一种生产行为的重演,或者说是劳动过程的回忆,也可以说是生产意识的延续和生活欲望的扩大。因为其中显然包含着功利的目的,表示热烈的愿望。因此,原始的诗歌韵语常常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例如《吴越春秋》的《勾践阴谋外传》所载的《弹歌》: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古肉字,指禽兽)。

从前有人认为这是黄帝时代的歌谣,固然没有根据,但从它的内容和形式上看,无疑的这是一首比较原始的猎歌。它回忆了几乎全部的狩猎过程,反映了渔猎时代的社会生活。不仅《弹歌》如此,即如上文所提到的葛天氏之乐也足以说明这一点。为什么唱歌跳舞一定要拿着牛尾巴呢?显然因为野牛或家畜都是那时的人们所最珍贵的东西。为了表示它和生产劳动有密切的关系以及对自己生活的需要,这种歌舞的表现形式在他们看来,自然是最恰当的。可以联想到,这和印第安人的“野牛舞”有点类似。(普列汉诺夫《艺术论》第90页,鲁迅译)。再看那葛天氏的八阕,其歌名虽或于后人的追述,但其中如“遂草木”、“奋五谷”、“总禽兽”等名称,也显然符合古代劳动人民的狩猎、牧畜和耕种几个阶段的生活内容。而所谓“敬天常”、“依地德”等歌,可能就是反映人们对于生产有关的气候和土壤的重视。总之,文学艺术起源于劳动,而原始人的文学艺术活动是和他们的集体生产劳动分不开的。

原始人不认识自然的客观规律,认为周围的世界可以用自己主观的意志随便改变。他们相信自己语言的力量,企图用它来“控制自发的害人的自然现象”,甚至企图用它去影响神,以达到某种愿望;于是常常把诗歌当作“咒语”来使用。目的是为了满足对现实的要求,而方法则是把人们的能力加以理想化。这是属于艺术的创作。例如相传为伊耆氏的《蜡辞》: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礼记·郊特牲》

虽然是以祝词的面貌出现,但本质上实具有“咒语”的作用。因为从词句上看,与其说是祈祷,不如说是命令。这里,作者在指挥自然服从自己的愿望。他如相传为舜的《祠田辞》(《文心雕龙?祝盟》),以及淳于髡所述的《田者祝》(《史记?滑稽列传》)等,都是想通过诗歌形式的语言来达到某种幻想的目的,带有浓厚的原始宗教色彩。所以说,诗歌的发展,又与原始宗教的“咒语”有密切关系。

散文的产生较晚于诗歌,它是语言和逻辑思维进一步发展的结果,而以文字为其必要的条件。未有文字,早有诗歌,而散文则产生于既有文字之后。由于社会生活的需要,促进了散文的发展。散文本来不用韵,但它在发展的最初阶段,由于物质条件的限制,也要求简短、精炼,便于记诵,所以往往有节奏、有韵调而富于诗的味道。先秦散文中常杂有大量韵语,可能与这种情况有关。例如:

无偏无颇(古本作“颇”,今本作“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尚书·洪范》

又如:

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周易·系辞传》

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同上

凡韵语部分,大抵也就是语言的旋律最自然、音乐性最强烈、词意最精粹的部分。这种现象不是偶然的,它反映了散文发展最初阶段的特点。

第二节 古代神话

什么是神话?根据马克思的科学的概括,神话是“在人民幻想中经过不自觉的艺术方式所加工过的自然界和社会形态”。我们可以引伸地说,神话是远古时代的人民,对其所接的自然现象、社会现象,幻想出来的具有艺术意味的解释和描述的集体口头创作。

神话是怎样产生的呢?在原始时代,由于生产力的低下限制了人们的知识水平,当他们同自然(指一切对象言,也包括社会在内)作斗争的过程中,不可能了解并掌握自然的规律,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显得十分无能。因此,就把自然界各种变化的动力都归之于神的意志和权力。他们认为这些变化莫测的现象都有一个神在指挥着、控制着。于是在他们心目中,一切自然力都被他们的想象形象化、人格化了。随后他们又在生产劳动中依照自己的英雄人物形象,创造了许多神的故事,在口头流传,这就是神话的起源。

神话虽由于人们的幻想所构成,但这种幻想不是毫无根据的,而是有现实生活做基础的;它的种种解释和描述虽不免荒.唐可笑,但决不是纯意识和心理的活动,而是客观现实和生活斗争的反映。比如《山海经》所载的精卫填海、夸父逐日的神话(见《北山经》、《海外经》、《大荒北经》),就明显地反映原始人在实际生活中同自然作斗争的坚决意志。他们在劳动的经验中坚信人们的力量可以征服自然,因此在任何情况下都抱有克服困难的信心。又如羽民国的人身上生羽翼,驩头国的人有翼、鸟喙,在海中捕鱼,杖翼崦行(见《山海经?海外南经》、《大荒南经》)。这一类的想象,显然也是生活斗争的反映。因为原始人尚未发明网罟等工具,他们看见水鸟捕鱼,非常便利,不禁发生羡慕之心。于是设想人也可能有长翅膀的,嘴也可能同鸟喙一样,在海上以捕鱼为生,何等灵活、轻便。在生产中减少困难,减轻劳动,是人们普遍的愿望和要求,所以这些幻想的产生是极其自然的。幻想是人类社会生产进步的一大推动力。为了突破种种限制,增加走路的速度,缩短走路的时间,原始人很早就幻想飞。《博物志》载奇肱国的人“能为飞车,从风远行”(见《博物志》,但《山海经?海外西经》奇肱国下郭璞注亦有此文。又郭璞《山海经图赞》“奇肱国赞”云:“妙哉工巧,奇肱之人!因风构思,制为车轮。”是《博物志》本据《山海经》,而今本经文逸之),便是这种幻想的具体化。飞在原始人看来,是认为最能解决问题的。人最初的飞的幻想意识到“飞车”的具体概念,是人类思维进一步的发展。人类的智力水平发展到同一阶段时,有许多想法往往会不约而同,所以我们的“飞车”也就同西方神话的“飞毯”和“快靴”等等的性质差不多,都反映了原始人对现实生活的迫切要求。至于人们在生活经验中所发明、制造的许多器物,如网罟、竹弹、弓箭、耒耜、车船等,又如发现五谷和药草,驯养牲畜,制作衣裳,建筑房屋,创制文字等,都是千百万人在生产劳动中长期努力的结果。而在神话传说中却把无数劳动人民的经验和智慧加以总结、集中,创造了不少伟大的英雄人物形象,如伏羲、神农、黄帝、嫘祖、仓颉等,把各种创造发明都归功于他们身上,再用以指导自己的生活实践,使社会不断地向前推进,向前发展,这就是神话的积极意义。

现在举出几个著名的古代神话简述如下:

(一)女娲补天 《淮南子?览冥训》有这样一段记载: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这是我国原始社会流传下来的关于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它反映了我国原始人对自然作斗争的无比伟大的力量。显然,神话的创作者对宇宙万物的起源是这样想象的:最初的时候,天地不知为什么经过一度大破坏,洪水暴发了,火也焚烧起来了,人类和一切生物都毁灭了。后来女娲这个女神想尽了方法,才把天地重新创造起来。她扑灭了炎火,弄干了洪水,树立了四极,然后慢慢地造出生物和人类来,才有今天的世界。所以女娲不但是世界的创造者,而且还是人类万物的始祖。但《淮南子》这一片段的记载不完全,必须参考其他文献,上述意义才更明显。例如《风俗通义》引俗说,谓“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纟恒于泥中,举以为人。故富贵者,黄土人也;贫贱凡庸者,纟恒人也”(《太平御览》七十八引)。又如《荆楚岁时记》及董勋《问礼俗》都说阴历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八日为谷。这些都是有关女娲创造人类万物神话的部分残馀。不过上述“俗说”中的解释部分渗入了阶级社会的意识,它把被剥削阶级的“贫贱凡庸”说成是先天注定的,同时为剥削阶级的特殊地位找到了理由。

(二)后羿射日 后羿射日的神话故事也是《淮南子》记得最详细:

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犭俞、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犭俞,断修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本经训》

这大概是我国氏族社会后期的一个为民除害的英雄神话。这个神话之所以产生,大概是由于远古时代发生过一次或数次大旱,如古书所谓汤有七年的大旱灾。人民群众度过这场灾难之后,久而久之,幻想出一个善射的神弓手后羿曾经射去了九个太阳,只留下一个。从此以后,才减轻了旱灾的威胁。同时又射死了许多毒蛇猛兽,使大家能够安心生产。这里含有歌颂劳动英雄的意义,也有赞扬优良的劳动工具和巧妙的劳动技术的意义。看他能够运用自己的武器同许多害人的东西作斗争,替人民做了无数的好事,可见原始人是在塑造一个自己的英雄形象,描绘一个一切自然灾难的战胜者。当然,这个神话通过后人的传说,把反映氏族部落集体抗旱、除害的行动归功于什么尧天子,显然是阶级社会的意识。

(三)鲧、禹治洪水 关于鲧、禹治洪水的神话故事,《山海经?海内经》有如下的记载:

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湮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大概也是上古时代某一地区曾发生过大水灾,由于人民群众不断努力,长期同洪水博斗,终于达到胜利,恢复了正常生产,于是就产生了鲧、禹治水的神话。鲧是为人民而牺牲的英雄形象。但他的儿子禹终能继父之志,战胜洪水,所以也就成为人民拥戴的英雄的首领。鲧、禹父子两代治洪水,是我国古代流传最广、内容最丰富的神话,《山海经?海内经》这段记载实在过于简单,不能看到它的全貌,例如鲧、禹化熊等。又同书《海外北经》、《北荒北经》都说禹杀共工臣相柳(繇),共工是水神,曾“振滔洪水,以薄空桑”(《淮南子?本经训》)。祝融又是火神,杀鲧于羽郊。不难想象,这个神话必包括丰富曲折、极为动人的斗争内容。不过这个神话,也掺杂了阶级社会的意识,因为鲧之被杀,正是最高统治者同人民对立以及地上王权——奴隶主的权威日益提高的反映。

(四)黄帝擒蚩尤《山海经?大荒北经》载:

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从(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

据《龙鱼河图》说:“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相传蚩尤是古代黎族的首领,那时黎族很多,号称九黎。“九”可能是表示多数。每族包括九个兄弟氏族,共有八十一个氏族。可见蚩尤是古代一个强大的部族联盟的代表。黄帝擒杀蚩尤的神话故事是我国氏族社会部族之间相互斗争的反映。传说中的蚩尤都好像妖怪,而黄帝就像一个降魔大将军,所以把这场战争描写得十分惊心动魄,富于艺术想象。又据传说,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涿鹿在今河北怀来县,可见我国古代北方是有过这种族间的激烈斗争的。

此外还有很多神话在今天看来极有意义。例如《述异记》谓盘古死后“头为四岳,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等传说,表现原始人的朴素唯物思想,这表明了他们从事物变化的初步认识中产生了简单的进化观念,那就是世界不是上帝创造的,而是由物质变化而来的。又如《山海经?海外西经》载,“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表现了阶级社会奴隶反抗奴隶主的叛逆精神。它极其明显地表明了劳动人民对于象征绝对权威的天帝的反抗,这是一种极为大胆的革命思想。由此可见,我国古代流传的神话故事是丰富多采的。

原始人在强大的自然力支配下,有时不免会惊恐、赞叹,当斗争失败时,又不免懊恼、怀疑,甚至感到自己渺小和软弱无力。为了了解一些问题,例如对死后的推想及如何战胜敌人等,他们把企图克服一切自然力的要求变为类人的神道——上帝的形象,于是在创造神话的同时,也创造了原始宗教。这本是使自己的经验、情感和幻想化为形象,同样属于艺术的创造,没有丝毫恐吓意义(参看高尔基《说文化》和《答复》,见《高尔基论文选集》)。但阶级社会产生以后,统治者就利用它麻醉人民,统治人民,把原始人所创造的“类人的神道”改变为一个抽象的上帝来主宰一切,这样,宗教就为剥削阶级服务,愈来愈带有迷信的性质。所以神话和后世的宗教迷信根本不同,不能混为一谈。因为神话是要同自然作斗争的,要想战胜自然的,而宗教迷信的神则是至高无上不可抗拒的人类万物的主宰。因此,后世宗教不但要求人们崇拜神,向神伸手乞求,而且对神屈服、投降,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神。例如后羿敢于射日,而迷信者则拜太阳神,这就说明神话和宗教迷信的根本区别。所以神话对世界采取积极态度,敢于反抗神的权威,富于革命性;宗教迷信总是消极的,它宣传人对神的无力和无能,必须做神的牺牲品。因此,神话是现实生活斗争的反映,而宗教迷信则是脱离现实的纯心理活动的表现。

由于年代久远而逐渐失传,由于古代文字繁难,书写工具不便,史前神话完整流传下来的较少。但更主要的原因则是历史家和哲学家的曲解,以致不少丰富美丽的神话故事逐渐变质,逐渐僵化。例如“黄帝三百年”(见《大戴礼记?五帝德》)、“黄帝有四面”(见《尸子》)以及“夔一足”(见《韩非子?外储说左下》)的传说,《诗经?商颂》“玄鸟生商”的神话,春秋战国时尚在口头流传,而或被歪曲,或被斥为齐东野人之语,极力设法改变它们的真相,加以所谓合理的解释。特别是古代的“五帝”,秦汉以前,本是一个神话传说的中心,而司马迁认为那些百家之说,“其文不雅驯”,删去许多材料,组成《史记》中的“五帝本纪”,因而许多神话都被历史化了。这是很可惜的。

古代神话是浪漫主义文学的萌芽,它对后世文学的影响很大,一般说,神话的创作基础是现实的,神话的创作方法是浪漫的。而神话的浪漫主义精神,那种新奇奔放的幻想,启发作家的想象力,提供了丰富的文学题材和艺术形象。例如屈原的楚辞,庄子的散文,阮籍、陶渊明、李白、李贺、苏轼等的诗歌,特别是小说戏剧如《柳毅传书》、《张生煮海》、《西游记》、《封神演义》以及鲁迅的《故事新编》等,或采用其故事,或学习其作风,或改编其原作,因而创作出许多更完整、更美丽、更提高、更惊心动魄,富于艺术感染力的新作品来。有的辞赋家、诗家、散文家往往把神话故事载入 篇章,形诸歌咏,或用作典故,以充实作品的内容;或借为讽刺,以抒写作者的情绪;或炼成词藻,变为精粹的、形象的文学语言。尤其重要的是神话的乐观主义、英雄主义以及对现实的积极态度,强烈要求改变现实、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鼓舞人们的革命精神,对作家进步世界观的形成和积极浪漫主义的创作起重要作用。

篇5:中国古代文学史——三国演义

第一节 章回小说的产生

元末明初,在过去话本的基础上,产生了一些长 篇章回小说,其中《三国演义》、《水浒传》这两部作品,在思想、艺术上都有很高的成就。中国小说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

第一节 章回小说的产生

章回小说是我国古典长篇小说的唯一形式,它是由宋元讲史话本发展起来的。这种形式由萌芽到成熟经历了较长的发展过程。讲史说的是历代兴亡和战争的故事,如前面已经谈到的《全相平话五种》、《五代史平话》、《宣和遗事》等。讲史不能把一段历史有头有尾地在一两次说完,必须连续讲若干次,每讲一次,就等于后来的一回。在每次讲说以前,要用题目向听众揭示主要内容,这就是章回小说回目的起源。从章回小说中经常出现的“话说”和“看官”等字样,也可以看出它和话本之间的继承关系。

经过宋元两代长期的孕育,元末明初出现了一批章回小说,如《三国志通俗演义》、《残唐五代史演义》、《平妖传》、《水浒传》等。这些小说都是在民间长期流传,经说话和戏曲艺人补充内容,逐渐丰富,最后由作家加工改写而成的。它们比起讲史有很大的发展,其中人物和故事的核心虽是历史的,但更多内容是后人(包括作家)所创造的。它们的篇幅比讲史更长,主要是供读者阅览的,而且明确分为若干卷,每卷又分若干节,在每节前面有一个单句的目录,如“刘玄德斩寇立功”。

到了明中叶后,章回小说的发展更加成熟,出现了《西游记》、《金瓶梅》等作品。由于社会生活日益丰富,这些章回小说的故事情节更趋复杂,描写也更为细腻,它们在内容上和“讲史”已没有一定联系,只是在体裁上保持着“讲史”的痕迹。这时章回小说已不分节了,而明确地分成多少回,回目也由单句发展成为参差不齐的双句,最后成为工整的对句。如明嘉靖后出现的各种版本的《三国演义》,它们把嘉靖本《三国演义》的两节合并成一回,两节的节目即作为回目的两句,起初两句是不对偶的,到了毛宗岗修改《三国志演义》的时候,为了“务取精工,以快阅者之目”,就把“参差不对,错乱无章”的回目改为对偶整齐的二句。

第二节 三国演义的成书过程和作者

小说的产生,有它自己的历史过程。从李商隐的《骄儿诗》“或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来看,至迟在晚唐时三国故事已在民间流传。宋代通过艺人的表演说唱,三国故事更为流行。根据《东京梦华录》载,北宋时已出现了“说三分”的专家霍四究。又据《东坡志林》载,王彭尝云:“徐巷中小儿薄劣,其家所厌苦,辄与钱,令聚坐听说古话。至说三国故事,闻刘玄德败,频蹙眉,有出涕者。”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宋代民间说三国故事已经表现出“尊刘贬曹”的鲜明倾向。宋元时代三国故事更被大量地搬上舞台。《宋史·范纯礼传》及南宋姜白石《观灯口号》等诗歌中都有演出三国戏的记载。金元演出的三国剧目至少有《三战吕布》、《赤壁鏖兵》、《隔江斗智》等三十多种,在这些剧本中,继续表现了“尊刘贬曹”的倾向。三国故事流传既有那么长的历史,以三国故事为题材的平话小说,可能很早就产生了,但今存最早的也是唯一的一部《三国志平话》是元代至治年间新安虞氏所刊的《全相三国志平话》。这书是民间传说中三国故事的写定本。它分上中下三卷,每卷都分上下两栏,上栏图相,下栏正文。从评话的内容和结构看,已粗具《三国演义》的规模。不仅拥刘反曹的倾向极为鲜明,而且刘、关、张等人都富有草莽英雄气息,张飞的形象最活跃、最有生气,诸葛亮的神机妙算也写得很突出。全书内容大半是不同于正史的附会和传说,像司马仲相断狱的因果报应故事,张飞殴打常侍段珪、杀定州太守,以及刘、关、张太行山落草等,情节都很离奇。而且描写粗枝大叶,文词鄙陋不通,人名地名也多谬误,似乎还是未经文人润色的民间艺人作品。从上述的记载和残留的作品看,可知从晚唐到元末,在民间流行的三国故事,愈来愈丰富。为《三国演义》的创作提供了充分的条件。

罗贯中在民间传说及民间艺人创作的话本、戏曲的基础上,又运用陈寿《三国志》和裴松之注的正史材料,结合他丰富的生活经验,写成了这部影响深远的《三国志通俗演义》。

关于罗贯中的生平材料现存的很少。贾仲名《录鬼簿续编》说:“罗贯中,太原人,号湖海散人,与人寡合,乐府隐语,极为清新。与余为忘年交,遭时多故,天各一方,至正甲辰复会。别来又六十馀年,竟不知其所终。”根据贾仲名记载的推测,罗贯中的生卒年大约在1310至1385之间(注:贾仲名《书录鬼簿后》写于明成祖永乐二十年(1422),时八十岁。所以知道元至正甲辰(1364)时,贾应为二十二岁,由此可推测与贾为“忘年交”的罗贯中的生年。)。明王圻《稗史汇编》说罗贯中是“有志图王者”。清徐渭仁、徐钠所绘《水浒一百单八将图题跋》说他曾与元末农民起义的领袖之一张士诚有关系。根据这些片段材料和他作品中对圣君贤相的推崇和所反映出来的丰富的斗争经验,可以推想罗贯中是封建社会里一个有抱负、有理想并有一定的军事、政治斗争经验的人物。罗氏的创作才能也是多方面的,他写过戏曲和乐府陷语,现存的戏曲作品有《赵太祖龙虎风云会》,但主要成就还是在小说方面。相传他写过十七史演义,今存署名罗贯中的小说,除《三国志通俗演义》外,还有《隋唐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传》和《三遂平妖传》。而且他还是《水浒传》的编写者之一。

罗贯中《三国志通俗演义》现存的最早刊本是嘉靖本,全书二十四卷,二百四十则,题“晋平阳侯陈寿史传,后学罗本贯中编次”。它集中并充实了宋元时期讲史话本和戏曲中的精彩部分,把《三国志平话》的故事作了全部改写,删去了像司马仲相断狱、孙秀才发现天书和刘、关、张太行山落草等荒诞的故事,增加了许多史实,扩充了篇幅,从而成为一部“文不甚深、言不甚俗”的长篇巨著。

继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之后,新刊本大量出现,它们都以嘉靖本为主,只做了些插图、考证、评点和文字的增删,卷数和回目的整理等工作。清康熙年间,毛宗岗对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作了一些修改,主要是辨正史事,增删文字,更换论赞,改回目为对偶,至于内容无甚改动。经过毛宗岗一番加工之后,全书又有所提高,但同时封建思想也有所增加。从此他的修改本也就成为后来最流行的本子。

第三节 三国演义的思想内容

《三国演义》描写了公元184年到280年间的历史故事,起自黄巾起义,终于西晋统一。它集中地描绘了三国时代各封建统治集团之间军事的、政治的、外交的种种斗争,斗争的方式有公开的,有隐蔽的。通过这些斗争,作者揭示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腐朽;谴责了统治者的残暴和丑恶;反映了人民在**时代的灾难和痛苦,也表现了他们对统治集团的爱憎和向背,以及他们反对战争分袭,要求和平统一的愿望。

全书的内容倾向,有几点值得我们注意:

《三国演义》继承了《平话》“拥刘反曹”的传统,把蜀汉当作全书矛盾的主导方面,把刘、关、张、诸葛亮当作小说的中心人物。全书共一百二十回,其中自桃园结义至诸葛亮死五丈原这五十一年间的事就占了一百零四回,以后四十六年的事只用十六回就草草收束。“拥刘反曹”倾向的形成,有比较长远、复杂的历史和思想的背景。从史学传统来看,西晋陈寿的《三国志》尊魏为正统,到东晋偏安江左以后,习凿齿作《汉晋春秋》就改蜀汉为正统。北宋司马光作《资治通鉴》沿陈寿先例,尊魏为正统,到南宋偏宋以后,朱熹作《通鉴纲目》,又一反司马光的看法,仍尊蜀汉为正统。清史学家章学诚说:“陈氏生于西晋,司马氏生于北宋,苟黜曹魏之禅让,将置君父于何地?而习与朱子,则固南渡之人也,惟恐中原之争正统也。诸贤易地而皆然。”(《文史通义·文德》)由此看来,历代史家拥曹拥刘之争,不过是封建正统观念在不同条件下的不同表现。拥刘反曹思想之流行,确有为偏安的汉族王朝争统地位的历史思想背景。民间流传的三国故事中的“拥刘反曹”倾向和上述的习凿齿、朱熹的罗汉正统观念是有一定关系的。但从《平话》和《演义》的内容倾向来看,决不能把它们“拥刘反曹”的内容简单地归纳为封建正统观念的表现。书中曹、刘对比的描写,给我们印象最深刻的主要是刘备以宽仁待民,曹操以残暴害民;刘备待士以诚心和义气,曹操则全用权术和机诈。刘备从桃园结义时就抱着“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理想,并深知举大事者必以人为本,所以“远得人心,近得居望”。他的言行和曹操恰恰是鲜明的对比。他说:“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相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信于天下,吾不为也。”他初作安喜县尉,就“与民秋毫无犯,民皆感化”。在新野时,老百姓又歌颂他:“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当阳撤退时,十几万百姓跟随他渡江,虽然情势万分紧急,他决不弃民先行。到了西川,他的军队“秋毫无犯,受到焚香礼拜”的欢迎。他的善于知人,对士能推心置腹,始终信任,给人印象也很深,他一见赵云,就“甚相敬爱,便有不舍之心”。在长坂坡,糜芳、张飞都以为赵云去投奔曹操,刘备却毫不怀疑地说:“子龙从我于患难,心如铁石,非富贵所能动摇也。”至于他对待诸葛亮,从三顾茅户到白帝托孤,始终敬爱信任,则更为人所共知。和刘备相对立的奸雄曹操,其残酷、欺诈的性格和刘备也正是鲜明的对照。他杀吕伯奢全家时说的“宁教我负天下,休教天下人负我”是他一生行动的哲学。他为报父仇,进攻徐州,“所到之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对待部下的奸诈、残酷更是无所不至。他军中缺粮,先命令粮官王垕用小斛发军粮,然后又借王垕的“头”来平息众怒。他为了追查在许都纵火的耿纪的馀党,竟用讹诈手段把站在红旗下面的三百多人全部斩杀。其他如痛恨祢衡而假手黄祖杀之;忌恨杨脩而加以扰乱军心的死罪;为防范行刺而“梦中杀人”,都给读者极为深刻的恶劣印象。从这些对比描写中,可以看出《演义》中“拥刘反曹”的观念,也是表现封建时代人民拥护“明君”,憎恶“暴君”的愿望。书中许田射猎、董承奉诏、曹丕废帝、刘备正位等章节中流露了相当浓厚的封建正统观念,但我们也可以看到,作者强调正统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支持深得人心的刘备,而不是支持行将溃灭的汉献帝、刘表、刘璋等人物,这些人物在作者笔下只是可怜,并不可爱。

《演义》中极力宣扬了刘、关、张的义气。小说第一回桃园三结义就写这三个异姓兄弟发誓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这人盟誓就决定了三人名为君臣、情同骨肉的关系。从历史传统来看,义气并不是新的东西。它是封建时代小私有者道德观念的反映。它一方面表现了小私有者在受剥削压迫下救困扶危、互相支援、见义勇为、自发反抗的积极品德。历代游侠之士那种讲义气、重然诺、感恩遇、报知己的壮烈行动,都是义气的表现。历代农民起义,也往往以义气为号召。《言和遗事》写宋江起事,前后经过三度“结义”,并非毫无现实根据的虚构。《续通鉴》记元至正十一年刘福通、韩山童等领导红巾起义,也“宰白马黑牛,誓告天地”。《平话》到《演义》中所极力渲染的“桃园结义”的传说,显然和这个历史背景有着极为密切的内在联系。但是,由于“义气”不是从阶级观点出发,往往以个人恩怨行为行动的根据,所以这种道德观念常常被封建统治阶级所利用。在《演义》里,关羽正是被作者当作义气的化身的英雄人物。许田射猎时,他拍马提刀而出,“要斩曹操”,是激于忠义之气。从“屯土山关公约三事”到“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以及斩蔡阳、古城会等一系列行动中,更突出他忠于桃园盟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义气。华容道释曹操,在作者看来也是“拚将一死酬知己,致令千秋仰义名”的“壮举”。在关羽的行动中,我们一方面看到“义气”的团结鼓舞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明显地看到“义气”的局限。他“约三事”时虽然自称“降汉不降曹”,结果还是替曹操斩了颜良、文丑,而华容道释曹操,更是认敌为友,把个人恩怨放在整体利益之上。关羽被害后,刘备、张飞旦夕号泣,誓死复仇的行动,也表现出他们重义气、轻富贵的态度。所以伐吴之役,连诸葛亮、赵云等心腹之臣也无力劝阻。实际上,这也是把个人情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也正是由于这种义气存在着明显的局限,所以义气化身的关羽,后来就为清代统治者所利用,并附会种种迷信色彩,称为“伏魔大帝”,“关圣帝君”。而“桃园结义”的形式,也往往被各种封建的江湖帮会用作欺骗的手段。

在《演义》里,作者还善于通过三国之间政治、军事、外交的种种事件,把历史上各种斗争的经验和智慧,形象生动地表现出来。而诸葛亮这个光照全书的人物,正集中地表现这种惊人的智慧,绝世的才能。《演义》的作者一反正史所谓“亮才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三国志·诸葛亮传》)的看法,把他描写成为政治、军事、外交无所不能、无所不精的人物。他隐居隆中时,对天下大势已了如指掌,初见刘备就提出了据蜀、联吴、抗魏的长远战略思想,博望坡出奇制胜就奠定了他在刘备集团内部的威信。赤壁之战,他孤身到吴国,不仅在身临危境中舌战群儒,和东吴上下各方进行了复杂曲折的斗争,争取了强有力的同盟,贯彻了联吴抗曹的战略,而且在战役部署的各个关键环节上表现了超过曹操和周瑜的见识和才能。在三气周瑜、夺取荆州过程中,更逼得周瑜咬牙切齿地说:“既生瑜,何生亮!”后来庞统死于落凤坡,关羽失荆州,身死麦城,刘备征吴失败,病死白帝城,都是由于不听他的劝告。刘备死后,蜀中元气大伤,他却独力支持了这个困难的局面。安居平五路,七擒孟获,六出祁山,稳定局势,平定后方,打击敌人。那种排除万难的才能、坚韧不拔的毅力,和他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诚结合在一起,就成为封建时代人民所幻想的“贤相”的典型,他和那些“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的书生是完全不同的。除诸葛亮外,周瑜和曹操两人也是富有斗争经验、善于应付各种事变的人物。周瑜在赤壁之战中分析曹军的虚实,谈笑自若地部署这场大战,两度愚弄蒋干,并通过蒋干以愚弄曹操,都表现了出色的战略才能。曹操虽然被作者写成反面人物,但作者并没有把他简单化,因此在写他奸诈时,也表现了他“豪爽而多智”的一面。例如在青梅煮酒的谈话中他笑袁术是“塚中枯骨”,袁绍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刘表是“虚名无实”,刘璋是“守户之犬”,对当代人物分析得很精辟。官渡之战,他在和袁绍军力相悬十倍的条件下,善于听取许攸的建议,劫烧乌巢军粮,终于取得胜利,打垮了他在中原的劲敌。其他和蜀国的庞统、姜维,吴国的吕蒙、陆逊,魏国的司马懿等,也是长于谋略的人物。以上这些人物层出不穷的奇谋胜算,不仅使这部书吸引人心,而且教育人民认识封建社会政治斗争的复杂的尖锐,获得阶级斗争的经验和才能,突破统治阶级的愚民政策,积极掌握自己的命运,具有极为重大的意义。

但是《演义》的思想内容也存在一些明显的缺点。作者从封建立场出发,诬蔑黄巾起义军是“劫惊良民”的“盗贼”,尽管这只是全书的引子,而且在具体描写中,作者也指出朝政种种黑暗腐败是起义的原因,写出“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贤良师张角名字”,客观上反映了起义领袖在人民中的威望,但这并不能掩盖作者对农民起义的阶级偏见。书中一开头就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认为三国鼎立、西晋统一是先天命定,完全是一种传统的“一治一乱”的历史循环论。庞统死前有童谣预言,上方谷司马懿父子不死,是出于天意,也充满宿命论色彩。孔明火烧藤甲要“损寿”,是因果报应观点。至于孔明借东风,摆八阵图,五丈原禳星,关羽玉泉山显圣,以及于吉、左慈兴妖作法等故事,更充满了神怪迷信色彩。

第四节 三国演义的艺术成就

《三国演义》的艺术成就是多方面的。它在中国文学史、特别是小说发展史上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三国演义》是一部历史小说,它既以民间传说为基础,又尽量以《三国志》及裴松之注为依据。章学诚说它是“七分实事,三分虚构”(《丙辰札记》),民间也是“真三国,假封神”的说法。从全书史事纲目、人物事迹轮廓来看,这些评论大体是合乎实际的。但是,我们如果把《三国志》及裴注和《演义》再作一些具体的对比,就可以看出两者之间不仅在思想倾向上有尊曹尊刘之分,而且在内容比重上也各有轻重。《三国志》中,魏志三十卷,蜀志十五卷,吴志二十卷,而《演义》里则有将近五分之三的回目是有关蜀国及其人物的故事的。在故事情节和人物塑造上,也有很大的出入。凡是《演义》中精彩丰富的故事,生龙活虎的人物,往往是虚多于实的。因此,我们必须把这部历史小说看成艺术作品,即使它客观上起着传播历史知识的作用,我们也必须把它和历史书区别开来。章学诚因为它“七实三虚”而批评它“以致观者往往为所淆乱”,就是因为把它当成历史书的缘故。谢肇淛从文学的角度批评它“太实则近腐”,又是因为没有充分估计那些虚多于实的情节和人物创造的成就。几百年来,曹操、诸葛亮等人物成为奸诈和智慧的代名词,是和《演义》的深入人心分不开的。

一般历史演义往往是在排比正史材料之外,穿插铺叙一些野史逸闻,在故事情节上可能收到一些曲折离奇的效果,但人物的精神性格却很空洞平板。《三国演义》的作者显然是选择了另一条艰苦的创作道路。作者的创作方法基本是现实主义的,他根据正史记载和民间传说加以扩展,估计人物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可能有的言语行动,作了生动具体的描绘。并剔除了传说中一些过于离奇的成分。但是由于许多人物的故事千百年来在群众中流传,经过不断的加工创造,因此,这些人物的性格、品德和才能已经不同程度地超越了特定历史人物。作者又在这些传说上加以想象发挥,他们在性格也就更完整、更充实、更鲜明了。像诸葛亮在赤壁之战、三气周瑜、七擒孟获等事件中料事如神的智慧,关羽在温酒斩华雄、单刀赴会中威风凛凛的英雄气概,以及张飞喝退百万曹兵,赵云单骑救主等情节,都充满了浪漫主义的传奇色彩。尽管有些事迹或多或少有历史根据,但把它生发开来,使之丰富、鲜明、扩大,仍然是人民和作家的功绩。这许多地方往往体现着现实和理想的结合,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结合。

《演义》的艺术结构,既宏伟壮阔,又不失严密的精巧。全书时间漫长,人物众多,事件复杂,头绪纷繁。既要照顾历史事实的基础,又要适应艺术情节的连贯,这在客观上增加了不少困难。但作者却能以蜀汉为中心,抓住三国矛盾斗争的主线,井然有序地展开故事情节。既曲折变化,又前后贯串,宾主照应,脉络分明,构成了一个基本完美的艺术整体,较少琐碎支离的情况。这在古典小说中是少有的。

《演义》善于通过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巧妙地表现封建统治集团之间以及各统治集团内部的种种复杂、尖锐的矛盾和斗争,尤其善于描写各种战争。作者总是以人物为中心,写出战争的各个方面,双方的战略、战术、力量的对比,地位的转化,使大小战役各具特色,千变万化,并善于揭示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官渡之战和赤壁之战不同,七擒孟获和六出祁山不同。赤壁之战表现尤为精彩。《三国志》记载赤壁之战非常简略,《演义》却以长达八回的篇幅,把故事渲染得波澜壮阔,淋漓尽致。在决策阶段写孙、刘联盟的形成以及孙吴内部和战之争,处处强调了孔明的作用。在双方备战阶段中,作者紧紧抓住曹军不习水战的问题,写周瑜和曹操之间来回隔江斗智,曹操两次派蒋干过江以及遣蔡中、蔡和诈降,都被周瑜识破并巧妙地加以利用。但是周瑜这些妙计每次都不出孔明的意料。周瑜忌妒孔明,想用断粮道、造箭杀孔明,计谋也被孔明识破。这样作者便很自然地写出孔明的才能、气度处处高过周瑜。在写交战双方敌我矛盾上,作者较多地是依据史实加以铺张,在写周瑜、孔明的内部矛盾上,作者几乎是全凭虚构。作者不仅善于错综交织地表现敌我矛盾和内部矛盾,而且善于在紧张斗争中,用抒情的笔调点染孔明饮酒借箭,庞统挑灯夜读,曹操横槊赋诗的悠闲插曲。这样山里套山,戏中有戏,推波助澜,逐渐把故事引向高潮。处处都表现出作者杰出的艺术匠心。官渡之战,作者虽然占明了袁曹兵力相差十倍的客观情况,但在描写上却抓住军粮问题,大作文章。曹操和许攸的对话,是决定战略的关键,渲染得尤其有声有色,人物的性格也非常鲜明突出。七擒孟获,作者又突出孔明七纵七擒,恩威并用的政策观众,同时也就突出了这次战争的新特点。作者叙述战争还善于运用实写和虚写结合的手法,对战争的胜利者,往往不惜详尽描写,另一方只作简要叙述。赤壁之战中详尽描写的是孙刘一方。“安居平五路”,只有一路是实写。这样既重点突出,又省去许多笔墨。

《演义》通过惊心动魄的政治、军事斗争,塑造了一系列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构成了一幅绚烂多彩的图卷,丰富了我国艺术的宝库。在赤壁之战的尖锐矛盾冲突中,作者不仅写出周瑜、孔明的英雄才略,而且写出鲁肃的诚恳忠厚,黄盖的赤胆忠心,阚泽的机智大胆,蒋干的愚而自用。作者刻划人物,往往是通过不同的故事情节,反复渲染人物的主要性格特征。例如张飞嫉恶如仇、粗豪爽直的性格,就是通过怒鞭督邮、古城会拒关羽以及责问刘备迟不发兵为关羽复仇等等情节突出表现的。但是,这并不使人物性格简单化,张飞虽然粗豪,却有从善如流的一面,他初见孔明作军师不服气,等到旗开得胜就立刻下马拜伏。初到丰阳县见庞统怠职,他勃然大怒,等看了庞统判案,立刻就称赞他的“天才”。作者把这两方面密切结合起来,就使张飞那“快人”的性格写得分外令人可爱。又如写关羽义勇的性格,并不忽视他刚愎自用的缺点,“量大失荆州”的错误。作者还善于运用夸张、对比、烘托的手法描绘人物,如关羽斩华雄,作者只是预先极力描写华雄的猛勇,一出场就连斩了四员大将,关羽出战后,也不具体描写其交战经过,只写关外鼓声喊声如地塌山崩,正当人们为关羽耽心的时候,他已提华雄的头掷于地上,出战前酾下的那杯热酒尚有馀温。又如写孔明的出场,也是先写司马徽、徐庶的谈论和推荐;写三顾茅庐,也是着重写前两次的不遇,借崔州平等人的言论风采,借卧龙岗的山林景色重重烘托;又以张飞的粗暴和急躁来衬托刘备求贤的真诚和谦恭。这样就使孔明的高洁品格和绝世才能在读者眼中无比地鲜明突出。《演义》这些成就,标志着我国古典小说在人物塑造上的新发展。

《演义》吸收了传记文学的语言成就,并加以适当的通俗化,“文不甚深,言不甚俗”,雅俗共赏,具有简洁、明快而又生动的特色。叙述描写,不以细腻见长,而以粗笔勾勒见工,但许多生动片段,也写得粗中有细,例如:

孔明强支病体,令左右扶上小车,出寨遍观各营,自觉秋风吹面,彻骨生寒,乃长叹曰:“再不能临阵讨贼矣!悠悠苍天,曷此其极!”

这里写孔明死前最后一次巡视军营,着黑虽不多,却把他“鞠躬尽瘁”的耿耿忠心刻画出来了。至于写人物对话,更往往是个性鲜明,有声有色。张飞的话,多半快人快语,一针见血;曹操的话,多半豪爽机诈,变化莫测;关羽的话,往往心高气盛,目中无人。张松见曹操,数曹操的败绩,痛快淋漓,嘲讽尽致。而孔明的对话,则往往从容不迫,应对自如。例如“舌战群儒”中的两段:

座上又一人问曰:“孔明欲效仪、秦之舌,游说东吴耶?”孔明视之,乃步骘也。孔明曰:“步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不知苏秦、张仪亦豪杰也: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国之谋,非比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人也。君等闻曹操虚发诈伪之词,便畏惧请降,敢笑苏秦、张仪乎?”步骘默然无语。……

座上又一人应声问曰:“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云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屦之夫耳,何足与曹操抗衡哉!”孔明视之,乃陆绩也。孔明笑曰:“公非袁术座间怀橘之陆郎乎?请安坐,听吾一言: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世为汉臣矣;今乃专权肆横,欺凌君父,是不惟无君,亦且蔑祖;不惟汉室之乱臣,亦曹氏之贼子也。刘豫州堂堂帝胄,当今皇帝按谱赐爵,何云无可稽考?且高祖起身亭长,而终有天下;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乎?公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

这些对答,处处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语气口吻,充满轻蔑的讥刺。比之后来的一些小说,虽然不够口语化,但用来表达三国的历史人物,仍然是适宜的。

但是,《演义》在艺术上也有比较明显的缺点,这就是人物性格缺少发展,好像曹操生来就奸诈,孔明生来就聪明。这种缺点的产生,可能是受中传材料的局限,同时也受某些民间传说人物定型化的特点的影响。同时在运用想象夸张手法上,有时不免过分,所谓“夸过其理,则名实两乖”,鲁迅说的“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正是最明显的例子。民间谚语说:“刘备摔阿斗,刁买人心”,也正和鲁迅的批评相似。也说明作品的客观效果和作者本来的主观愿望还颇有不一致的地方。

第五节 三国演义的影响

《三国演义》的社会影响是巨大的,它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统治者的罪恶和他们的阴险本质。通过三国纷争的生动描写,把封建社会的政治斗争、军事斗争和历史演变的状况介绍给广大的人民。但由于《三国演义》中封建思想和现实主义的描写交织在一起,所以它起的作用也是复杂的。黄人《小说小话》里曾有这样一段记载:“张献忠、李自成及近世张格尔、洪秀全等初起,众皆乌合,羌无纪律,其后攻城略地,伏险设防,渐有机智。……闻其皆以《三国演义》中战案为玉帐唯一之秘本。”这些传说虽未必完全可靠,但《演义》在民间广泛流传,对农民革命的战略战术起过一定作用,则是可以断言的。《三国演义》中桃园结义所反映出来的刘、关、张之间同生共死和相互信赖的关系在群众中也有很大影响。因此人民往往仿效小说中的“结义”方式组成各种秘密组织进行反抗斗争,他们是从自己的阶级利益和斗争需要去理解它和利用它的。但“忠义”思想本身包含着君臣之间片面的道德关系即主仆关系和封建报恩思想,这就正好为封建统治者所利用,宣传忠君报国,士为知己者死,以模糊人民的阶级意识,削弱他们的斗志。例如清代统治者就抓住关羽身上的“忠义”所表现的落后、消极的一面,大加利用,屡次给关羽褒封,到处为他建立庙宇,以达到巩固其封建统治的目的。

《三国演义》在宋元讲史的基础上,大大迈开一步,它标志着历史小说的辉煌成就。从此以后,历史小说开始大量兴起,从《开辟演义》一直到《清宫演义》,中国各个历史时代在小说中都有反映。不过这些小说,无论就思想性和艺术性来说,都远不能与《三国演义》相比。在戏曲中也出现了大批三国剧目,这些剧目至今大都还活在舞台上,并深受群众的喜爱。

篇6:中国古代文学史读书笔记

中国古代文学史

公元前二二一年(秦王政二十六年),秦使将军王贲攻齐,得齐王建,最后灭了齐,完成中国的统一,结束了二百年七国纷争的局面,建立了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国家。这是地主阶级建立的第一个统一的封建帝国。

随着统一帝国的形成,秦王朝统治者进行了政治经济和文化上一系列的改革。废除西周以来分封侯王的旧制度,统一行政区划和组织,“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一法度衡石丈尺”,使田畴、车涂、衣冠建制统一;简省“史籀大篆”为小篆,又作便于狱务、更趋简化的隶书,罢其不与秦文同者”,使文字统一;此外,法令、历法等等,也得到了统一。这些改革,对中国的历史发展无疑是有进步的作用的。

同时为了巩固和加强统一帝国的统治,秦王朝也实行了一系列的反动措施。它企图消灭人民的反秦武装,“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并打击旧贵族、地主的反秦力量,“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更有甚者,是企图消灭一切反秦意识,“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翻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奔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它不仅焚毁古书,消灭历史文化,而且也一举坑杀儒生四百六十馀人。

在箝制思想、摧残文化和刑法统治之下,秦代文学没有什么成就。完成于公元前二三九年(秦王政八年)、由吕不韦门客集体著作的《吕氏春秋》,有一定时代意义。它取材很广,包含春秋战国以来的各派思想,组成自己的完整的体系,是战国末年的统一形势在文化上的要求和反映。它和先秦其他子书一样,有不少片断借寓言故事来说理,明晰生动,富于文学意味。秦代文学的唯一作家是李斯。统一前他的《谏逐客书》,指出秦统治者”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之非计,不仅表现了政治家的远见,而且也真实地反映了战国晚期斗争剧烈、各国统治阶级争取人才的历史。这是一篇富于文采、趋向骈偶化的政论散文。统一后,秦始皇巡狩封禅,产生了不少石刻文,其中也有李斯的作品。一般是四言韵语,阿谀歌颂,对后世碑志文有影响。此外秦有《仙真人诗》和“杂赋”,今俱不传。

由于秦始皇和二世滥用民力,筑长城、治驰道、修骊山墓等等,暴虐无比,赋税无度,奢侈无穷,阶级矛盾迅速尖锐化,不到十五年,秦王朝便被六国残余贵族和广大人民的起义反抗所推翻。经过五年的楚汉战争,代之而起的,是统一的汉封建王朝。

汉初统治者承战乱之后,汲取秦王朝短期覆灭的教训,一方面恢复分封侯王的旧制度,巩固统治阶级的基础,一方面“约法省禁,轻田租”,对广大人民放松了压迫,减轻了剥削。因而初步取得了社会安定、有利生产的局面。“孝惠、高后之间,衣食滋殖。”(《汉书?食货志上》)文、景时代,统治者不断强调“农,天下之大本也”(《汉书?景帝纪》),进一步减轻劳役、赋税,恢复农业生产。这时土地尚比较平均,“未有并兼之害”(《汉书?食货志上》),促进了农业的发展,也活跃了工商业。在社会经济获得恢复和发展的安定局面下,景帝迅速削平了七国侯王的叛乱,进一步巩固了统一的封建统治。

汉初除秦挟书律,“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又除所谓“诽谤妖言之罪”,促进了学术文化的发展。在战国以来百家之学的影响下,汉初的哲学、社会思想,还是比较活跃自由的。由于安定社会、巩固封建王朝的需要,汉文帝、景帝、窦太后和相国曹参等俱好黄老,因而黄老思想成为汉初主要的统治思想。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对儒、墨、名、法、阴阳五家都有所批判,而完全肯定了道家,就是在黄老思想影响下产生的著名论文。

同时由于建立封建王朝秩序和制度的需要,汉初统治者也注意到制礼作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礼乐的传统作用,统治者是认识得很清楚的。在作乐的要求下,产生了相应的舞和歌诗,同时也初步建立了管理音乐(当然包括歌舞)的“乐府”机关。《安世房中歌》便是高祖唐山夫人作的祭宗庙的歌诗,它共有十七章,一般模仿雅颂,很少现实内容。

汉初文学的成就,主要表现在散文和辞赋的发展上。汉初文士承战国游士的馀风,一般积极参加现实政治生活,并从现实政治的需要出发,围绕着如何汲取秦王朝短期覆灭的教训,促使封建政权迅速巩固和上层建筑不断完善等问题,发抒所见,解决现实政治社会问题,这就促进了政论散文的发展。著名作家有贾谊、晁错等。他们的政论文大抵富有感情,畅所欲言,有战国说辞和辞赋的影响。其中贾谊的某些文章如《过秦论》、《陈政事疏》等更著名,文学性亦较强。辞赋主要继承骚体传统,也开始向新赋体转化。汉初骚体赋的作者,由于时代和生活的不同,多缺乏屈原那样先进的思想和强烈的感情,往往只是强为呻吟。但阶级矛盾的缓和,社会经济的恢复和繁荣,以及统治阶级骄奢享乐风气的形成,也引起了封建文士社会生活和思想感情的变化。因而辞赋的思想内容也不免多少引起了变化,即由抒发个人的强烈感情变为铺张宣扬统治阶级的华贵和享乐生活,由严峻的讽刺责斥变为温和的讽谕劝戒。辞赋思想内容的变化,必然引起体裁、形式的逐渐变化。贾谊是汉初骚体赋的唯一优秀作家。标志着新赋体正式形成的作品是枚乘的《七发》。

汉武帝即位后,由于汉初以来六七十年的休养生息,汉王朝的经济力量已十分雄厚,“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史记?平准书》)。在汉初的政治经济日益发展、日益巩固的基础上,汉武帝施展雄才大略,内外经营;镇压了阴谋叛乱的宗室藩王;平定了割据东南沿海的东瓯闽越等地;凿山通道,开发并控制了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不断地集中豪强于茂陵,削弱他们在地方上的封建势力;坚决实行盐铁国有的政策,更打击强豪和富商大贾的经济垄断,这就进一步加强了汉王朝的封建集权制。同时大力抗击匈奴,通西域,伐大宛,既打击了匈奴的侵犯,也扩展了帝国的边疆。正是由于“外事四夷,内兴功利”,以及统治阶级无穷的奢侈浪费,以致民穷财尽,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化。为了镇压贵族、豪强的叛乱和广大人民的起义反抗,汉武帝极端信任酷吏,不断加强严酷的刑法统治。人民日益陷于痛苦的深渊。

汉武帝时代,西汉封建王朝进入了全盛时期。和政治经济的发展相适应,思想文化也表现着变化和发展。武帝即位,即逐斥“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在儒家思想的支配下,武帝“招选天下文学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并由于董仲舒、公孙宏的建议、兴太学,立五经博士,置博士弟子员,因而儒学大兴,完成了思想的统一。这对伟大帝国的形成和封建集权制的巩固是有促进的作用的。但从此也结束了百家论争,思想定于一尊,严重地束缚着学术文化的发展。董仲舒是《春秋》公羊学派的大师,是武帝时代最大的思想家。他以阴阳、灾异说明“天人相与之际”即天道和人事的相互关系,认为天命对帝王有最后的决定权,“王都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但“阳不得阴之助,亦不能独成岁”(《汉书?董仲舒传》),则刑亦不可少。董仲舒的思想显然在儒家思想的外衣下,包含着阴阳家和法家的思想,统一了统治阶级内部的思想,确实代表着当时的统治思想。它不仅解释了汉王朝的所以统治,而且也教导了汉王朝怎样巩固统治。

武帝对思想文化的发展也采取了重要的措施,“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随着伟大帝国的出现和百家论急的最后结束,以及物质条件的日益具备,总结古代以来的历史文化并从而给大一统局面以哲学和历史的解释,就成为统治阶级迫切的现实要求。伟大的《太史公书》即《史记》,“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就是这种要求最充分的一种表现形式。作者司马迁不是从阴阳家的神学概念出发,而是从客观的历史事实出发,在家世史官和实践经验的基础上,“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考之行事,稽其成败兴坏之理”。他以五种不同的体例,“略推三代,录秦汉”,全面反映三千年的历史发展,完成空前的一部历史著作。它以人物为中心,不仅开创了“纪传体”的历史学,而且其中许多篇人物传记又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因而也开创了传记文学。这是历史散文的重要发展。

以武帝为首的汉王朝统治者,随着伟大帝国的日益隆盛,不仅需要哲学和历史来解释现实统治的合理,而且也需要祭祀天地鬼神,庆太平,告成功。这一需要与儒家的指导思想相结合,进一步制礼作乐就成为必不可少的文化措施。于是“乐府”有更大的发展。“至武帝定郊祀之礼,……乃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多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汉书?礼乐志》)。所谓武帝立乐府,只是意味着他自觉地把乐府机关扩大,充实内容,规定具体任务,即采诗、制订乐曲和写作歌辞。“采诗”是为了“观风俗,知得失”,这就使那些“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赵、代、秦、楚等等地方民歌,有了记录、集中和提高的机会。可惜除《铙歌》十八曲外,西汉乐府民歌绝大部分都没有流传下来。由于文字讹误过多,《铙歌》一般很难读,其中少数言情和反映战场惨状的 篇章,明白可诵,表现了一定的现实意义。乐府除搜集、歌唱民歌外,也创作诗篇以备歌唱,作诗者有宫庭文人“司马相如等数十人”,可见一时之盛。但今存《十九章之歌》,却很少文学价值。乐府作曲者则有“佞幸”和“外戚”的李延年。他能歌善舞,尤其善制“新声变曲”。他原是民间乐人;他的“新声变曲”的来源是西北外民族和民间的音乐。可见武帝时代的乐府,不仅规模宏大、内容充实,更重要的是,它充满了民间歌诗、民间声乐的气味。这是乐府的重大发展,有划时代的意义。

由于“润色鸿业”的需要,武帝时代的辞赋同样有很大的发展。武帝好辞赋;他的“言语侍从之臣”,如司马相如、吾丘寿王、东方朔、枚皋等,“朝夕论思,日月献纳”;“公卿大臣”,如儿宽、孔臧、董仲舒等,亦“时时间作”。司马相如则是这个时期最大的辞赋家。他的作品歌颂了统一帝国伟大的气魄和声威,也反映了封建统治阶级无比的骄奢和荒乐,有一定时代意义。他的作品典型地代表着新体赋发展的成熟阶段。

武帝以后,西汉封建王朝逐渐转入了衰微的时期。武帝晚年,“悔征伐之事”,并诏令“方今之务,在于力农”。昭、宣承之,不断减免赋税,并选用“良吏”,使“政平讼理”,社会安定,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因而出现了宣帝的“中兴”局面。但土地日益集中,大地主、大官僚与广大农民的深刻矛盾,根本不可能解决。哀帝时的限田之议,既无法实行;王莽改制,更加深了人民的灾难。这样,西汉封建王朝便不得不在农民大起义中结束了自己的统治。

武帝立五经博士,经学已成为士人仕进的工具。到了西汉后期,它自然更加兴盛和深入人心。荣显一时的今文经学家,大抵受董仲舒的影响,以阴阳、灾异说政治时事,日益荒诞迷信;而家法森严,章句烦琐,更多的士人皓首穷经,则越来越变得空疏无用:这样便严重地窒息着思想文化的发展。今文经学家用的经书是当时通行的隶书写本;但自景帝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发现了用汉以前文字(古籀文)写的“古文经传”,经学已有今古文之分。到西汉末,以刘歆为代表的古文学派开始揭穿了今文学派的盲目性和偏私的内幕,这在学术思想上是有一定进步意义的。

西汉后期的文学也呈现着停滞或衰落的状态。一般政论文(如奏疏),大都蒙着神秘的今文经学说教的外衣,迂腐板滞,绝少生气。宣帝时,桓宽根据昭帝始元六年盐铁会议的文献,剪裁、组织而成的《盐铁论》是唯一可贵的作品。它不仅反映了西汉中叶许多重大的政治经济问题,而且形式新颖,语言净洁流畅,通过对话论辩,也刻划了不切实际、迂腐可笑的儒生形象。刘向著书,引历史传说或寓言故事以说明一理的某些片段以及少数政论文或学术文有一定价值。宣帝效武帝故事,亦好辞赋,认为“辞赋大者与古诗同义,小者辩丽可喜”,因而辞赋又盛极一时,王褒、刘向等都是著名的作者。实际此时辞赋已成为帝王贵族的娱乐品,如倡优博弈之类,极少文学价值。今存王褒《洞箫赋》一篇,可见一斑。西汉后期最大的辞赋家是扬雄。他的赋初以模拟司马相如为贵,曾不断作赋以讽;后来始悟辞赋的讽谏作用实在微弱无力,“劝而不止”,遂不再作。扬雄对辞赋的批判的观点较之他的模拟作品要有意义得多。倒是他的杂文如《解嘲》,虽形式上也多少出于模拟,但它指出封建取士制度对士人的束缚,有一定现实意义。西汉后期,乐府事业继续发展,哀帝时乐府人员增加到八百二十九人。丞相孔光、大司农何武审核的结果,认为“其四百四十一人,不应经法,或郑卫之声,皆可罢”,因此哀帝就裁减了乐府半数以上的民间乐人。但“豪富吏民,湛沔自若”,乐府民间声乐的影响是深远的。

汉光武帝刘秀利用西汉末农民起义军,并依靠豪强势力,推翻了王莽的新朝,建立起东汉封建王朝。光武即位后,屡次释放官私奴婢,并减轻田租,兴修水利,实行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策,因此阶级矛盾暂时缓和。但东汉豪强势力很盛,西汉遗留下来土地高度集中的问题,依然不能解决。建武十五、六年的“度田”,由于不敢触动豪强,终于宣告失败。但光武“颇以严猛为政”,信任酷吏,也打击了一些豪强。明帝效法光武的统治,曾出现“天下安平,人无徭役,岁比登稔,百姓殷富”的年代。东汉初期,封建王朝对豪强势力还有一定的控制力量。所谓豪强,就是上层的地主阶级和商人,他们的政治代表,就是大贵族和大官僚。中叶和、安以后,皇帝都幼年即位,不能掌握权力,于是开始了外戚和宦官争夺王朝统治的混乱局面。他们为了保持自己的统治,都要依靠豪强的支持,因此豪强势力遂得不断地扩张。外戚或宦官与豪强势力相勾结,就形成牢不可破的王朝黑暗统治。他们援引子弟徒党或门生故吏,把持官僚系统,胡作非为,毫无忌惮。外戚梁冀伏诛,除诸梁及妻孙氏中外宗亲一网打尽外,“所连及公卿、列校、刺史、二千石死者数十人,故吏宾客免黜者三百馀人,朝廷为空”。“收冀财货,县官斥卖,合三十馀万万”(《后汉书?梁冀传》)。宦官专权,则“皆剥割萌黎,竞恣奢欲,搆害明贤,专树党类。……故其徒有繁,败国蠹政之事,不敢单书”(《后汉书?宦者列传序》)。在外戚或宦官勾结官僚集团的统治之下,广大人民既遭受无穷的灾难,社会到处呈现饥饿、流亡的惨状;而一般中下层地主阶级出身的士人也仕进无门,或滞留太学,或穷居野处,或周游郡国,逐渐形成了士人集团。桓、灵之世,在宦官专权的压迫下,士人集团便与一部分正直的官僚结合,“互相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成为广泛的“清议”力量,一时影响很大。因而引起宦官的恐惧和仇恨,终于酿成两次“党锢之祸”。这些“党人”代表广大的中下层地主阶级的利益,一方面要求政治上的出路,一方面要求罢逐宦官,改良朝政,挽救统治阶级的严重危机。但接着而来的是以“黄巾”为首的农民大起义,豪强统治集团迫于情势危急,解除了党禁,转而镇压黄巾,并开始了豪强集团之间的大混战和社会的大**,终于覆灭了东汉王朝,形成三国鼎立的分裂局面。

今文经学特别是谶纬之学代表着东汉王朝的统治思想。由于统治者的提倡,东汉经学极盛。官、私学都很发达,大学生到东汉末增加到三万人,不少私学门徒常达千人,“编牒不下万人”。今文经学西汉末已开始谶纬化。东汉谶纬大行,光武因谶记中的天命的预言,崇信非常,曾“宣布图谶于天下”,并“多以决定嫌疑”。明、章承之,于是“儒者争学图纬,兼复附以妖言”(《后汉书?张衡传》)。统治者利用谶纬迷信来欺骗人民和束缚干人的头脑,反映统治思想的遇昧和无力,东汉一朝政治不得不越来越黑暗。但从东汉初年以来,也不断地产生反谶纬的科学思想,桓谭、王充、张衡都是著名的代表人物。特别是王充,他的《论衡》,举起鲜明的“疾虚妄”的旗帜,对一切神学迷信进行了有力的揭露和批判,表现了唯物主义精神,在当时的思想界最有进步意义。同时,古文经学也继续和今文经学展开了斗争,今文经学终因附会谶纬的愚妄和章句的烦琐,力量越来越虚弱,而古文经学的影响则越来越扩大,终于压倒了今文经学。

东汉的文学,在今文经学和谶纬的迷雾笼罩之下,虽然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不良的影响,但也出现了新的现象,表现了一定的变化和发展。

由于西汉以来散文和辞赋的发展,东汉开始出现“文章”的概念,贾谊、司马迁、司马相如等散文家和辞赋家都被目为文章家。同时不少文士“以文章显”,文章和学术著作主要是和经学的共分愈来愈显著。“论发胸臆,文成手中,非说经艺之人所能为也。”《后汉书》在《儒林传》之外,特立《文苑传》,更具体地反映了文章家和经学家的分化。既有今古文经学家的对立和分化,又有经学家和文章家的对立和分化。这是统治阶级内部复杂的矛盾在学术文化上的反映。随着文章家的出现,文章与生活的关系更密切,用途更广泛了,文学形式的运用和变化也愈来愈复杂了。文学思想仍以王充的观点最为明确和进步。他注意到文章和经学著作的区别,强调“造论著说之文”(诸子或政论散文),“发胸中之思,论世俗之事”的创造性和政治性;认为文章应起“劝善惩恶”的批评教育作用,“岂徒调墨走笔,为美丽之观哉?”他从“疾虚妄”的思想出发,反对一切“华伪之文”。

在《史记》的影响下,东汉产生了不少历史著作,班固的《汉书》则是它们的杰出的代表。它沿《史记》的体例,“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反映西汉一朝的历史,是我国最早的断代史。它的某些人物传记,叙事细密准确,具有一定的文学价值。政论散文继承西汉的传统,以王符的《潜夫论》、崔寔的《政论》、仲长统的《昌言》为最著名。它们反映了东汉中叶以后复杂的社会矛盾和激烈的政治斗争,有时代意义。但思想文采俱逊于西汉政论文。

东汉的赋不如西汉的兴盛。司马相如的影响还存在,如班固的《两都赋》。中叶以后,政治极端黑暗,赋风亦开始转变。张衡《两京赋》在夸张铺叙中引入针砭现实的议论,《归田赋》则突破了旧传统,抒发抑郁的感情,有一定的开创意义。桓、灵之世,更出现一些强烈挟击社会黑暗的抒情小赋,如赵壹的《刺世疾邪赋》。赵壹是汉末名士,其作品愤世疾俗,完全是“党人”精神的体现。

东汉“乐府”继承西汉的传统,也采集民间声乐与歌谣。现存汉乐府民歌大都是东汉的作品。它们以多样的形式,现实主义的方法,广泛而深刻地反映了东汉人民的苦难生活和思想感情。特别是真实地、典型地反映了东汉中叶以后在外戚、宦官、地主豪强的残酷压榨下,人民饥饿贫困、流亡漂泊的痛苦生活。东汉末年,还有不少谣谚,揭露政治社会的黑暗腐败,直接痛快,简短有力。伟大的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正是在活跃的民间故事、民间歌唱的基础上的产物。它创造了一个反抗封建礼教压迫的典型妇女形象。

东汉文人诗有四言的旧形式,也出现了五言的新形式。由于汉以来社会和语言的发展,西汉民谣即有整齐的五言形式。东汉乐府民歌中保存了更多的五言形式。东汉的文人五言诗是在乐府民歌的影响下产生和发展的。今存无名氏《古诗十九首》是东汉文人五言诗的代表作品。它们的基本内容反映了没落时期剥削阶级的思想情绪。它们是汉末黑暗**社会中一般下层文士毫无出路的痛苦呻吟,反映了汉末尖锐的阶级矛盾。它们以“比兴”的方法,谐和而鲜明的语言,创造了“怨而不怒”的含蓄的风格,成为所谓“温柔敦厚”一派诗风的源头之一。

篇7:中国古代文学史读书笔记

试论李商隐诗歌的艺术特色。

李商隐是唐诗发展到晚期最有成就的诗人,以其独具特色的美仑美奂诗歌登上了整个晚唐诗创作的艺术最高峰。

一、他对于爱情的执着,开创了诗歌上新风格、新境界。他的诗成就最高的是近体诗,尤其是七律、七绝。如果说杜甫是唐代七言律发展史上的第一座里程碑,那么,李商隐则为第二座里程碑。他继承了杜甫的沉郁顿挫,有融合了齐梁诗的浓艳色彩、李贺的幻想象征手法,形成了深情绵邈、绮丽精工的独特风格。

1.写景中融合比兴象征,寄寓困顿失意的身世之感。

2.爱用冷僻的典故,故诗中的意象特别美丽,而整体意旨往往隐晦。

3.语言绮丽而对仗工整,音律圆美婉转。

4.“近而不浮,远而不尽”之趣,富于象征暗示色彩,有朦胧之美。

二、他的绝句写得深情绵邈,沉博绝丽,有的比较隐晦,但可以在精工富丽的辞章中体会到他的婉转情思,而且很伤感。如《夜雨寄北》感情细腻,意境婉约,在艺术上的明显特色便是细美幽约、朦胧含蓄,为伤感唯美文学的典型。

试论杜牧诗歌创作的艺术成就。

一、晚唐诗人中,他第一个大量用七绝写咏史诗,用史论笔法,寓褒贬议论于含蓄诗味中,极大地发挥了绝句体的妙用,创作了许多有“二十八字史论”之誉的咏史作品。如《泊秦淮》通过对历史曾有过的繁盛转瞬即逝的伤悼,以及揭露统治者的荒淫误国,抒发自己的政治感慨和见识,其中深寓对现实的不满和讽刺,立意高绝的议论,表现出横溢的才气。

二、忧国忧民的壮怀与伤悼之情交织成一种俊爽的风格。

三、还写过一些出色的伤别诗,纪行、写景诗也颇多佳作。善于选择清新明朗、能给人以快感的景物来抒写他的情怀,用色彩鲜明的语言,创造出情景交融的优美诗境,如《山行》“远上寒山石经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富于诗情画意,意境优美,以畅达的语言传达出自然景物的清新气息,明丽而有立体感的画面给人美妙的艺术感受。

名词解释:苦吟诗

1.晚唐时期,苦吟诗的早期代表是孟郊,后来有贾岛、姚合。他们的诗风相近,都以苦吟著称所以称苦吟诗。

2.他们的诗风又各有特色特色:

孟郊诗中颇多患难感、忧郁感、以及人生悲剧与绝望心理交织成的幻灭感。

贾岛诗多是寄赠酬唱之作,极少反映但是生活,局度也显得比较狭窄。

姚合与贾岛是诗风相近的诗友。

试叙贾岛和姚合的“苦吟”与孟郊有何不同。

相同:

1.他们都以苦吟著称,因此历来有“郊寒岛瘦”之说

2.孟郊、贾岛都写贫病饥寒、穷困潦倒。

不同:

内容:他们都写贫病饥寒、穷困潦倒。

孟郊:写“士不遇”,想用世而最终赉志以殁的悲剧性的一面。

贾岛:彻底放弃雄心、醉心于琢磨词句的循世的一面,他的诗也有激烈奋发的一面,如《剑客》。但更多的如其《送别》。他的诗多是寄赠酬唱之作,极少反映但是生活,局度也显得比较狭窄。反应生活的深广度不如孟郊。

艺术上:

孟郊成就最高

贾岛:不如孟郊,他的五言律写得很精深,能于细小处见精神,造清奇幽微之境,推敲字句。如《题李凝幽居》“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姚合:作诗的才华和“苦吟”工夫都不及贾岛,他的大多数诗都显得平淡无奇,境界与格调也并不很高。

唐代散文

试叙韩柳古文理论对散“”新运动的推动作用。(即韩柳古文理论有哪些观点)

唐代古文运动之所以至韩、柳始成,主要是因为韩、柳在批判继承古文运动先驱之文论的基础上对儒道进行全面的清理,提出了许多反传统观念的新解,以文章内容的变革带动形式的变革,使“文以载道”说产生了实践意义,并在理论上趋于完善。

一、韩愈第一次提出“文以明道”的观念,在总结前人关于文章作为表现儒家思想体系的“道”的基础上,进一步明确了“道”与“文”的关系。

1.从“明道”的要求出发,韩愈特别强调作家思想修养的重要性。

2.在具体的实践中,韩愈提出了“不平则鸣”的口号。

二、提出“唯陈言之务去”和“词必己出”的主张。

三、提出“文从字顺”要求文字的表达要流利。

四、“气盛则言”把文气与文章的语言表现联系起来,认为文章气势就是从语言的短长和声的高下而来。

柳宗元对于文体、文学语言的改革,他的意见也大体与韩愈相似。

试论韩愈古文成就的表现。

“古文”概念的提出始于韩愈,他把自己的奇句单行、上继先秦两汉文体的散文称为古文。古文成就主要表现以下几个方面:

一、韩愈的古文在各类文体的上都有创新。

1.碑志。他的碑志虽然也有溢美隐恶的“谀墓”之作,但有不少作品巧于摹写,注意剪裁,把精辟的议论,真挚的感情运用于其中,加之善于刻画人物,突出中心,使其成为“一人一样”的生动传记文。如《柳子厚墓志铭》形象鲜明,感慨深长,很有感染力。

2.赠序。融抒情、记事和议论为一体的杂文问题。如《送孟东野序》

3.杂文中的“杂说”,短小精悍而内容丰富,行文尤为不拘一格。如《杂说四》

二、创作了一种简洁精辟,清晰流畅,富于美感的新型散文。

三、可以用各种体裁,在各种题目下,根据现实的需要和自己的意思自由地记叙、描写、议论和抒情。如《进学解》《祭十二郎文》

四、语言接近口语化,通俗明白,能把口语推敲成新的词语。提炼出一些生动的语言,如一些成语:“不平则鸣”、“落井下石”、“坐井观天”等。句式的结构也灵活多变,文从字顺,也杂以骈俪句法。

韩愈古文总的风格是雄深雅健、猖狂恣睢。

简述柳宗元人物传记的特点。

一、突出的特点:主人公多是社会上地位不高或被压迫的人物,如不愿承担赋税的捕蛇者,种树的老人。

二、大多以真人真事为基础,但有的作品也带有若干虚构、寓言的成分,作了一定的夸张,其重情节、重细节处,明显地受唐代新兴的传奇小说的影响。如《捕蛇者说》

三、着重描写的是人物的奇特之处,并通过人物奇特的举动写鲜明的有个性的人物形象塑造典型形象。如《种树橐驼传》

简述元山水游记的艺术特色。

山水游记是柳宗元散文中最具艺术特色的作品,多写于他流放永洲的十年中。主要艺术特色有:

一、寓情于景,在景物描写之外单独的发议论和抒情,大量的情况是把自己的思想感情融会在山水之美的艺术境界中。以山川之美来反映自己的见弃,发抒他的愤怒,悲哀抑郁的情绪。如《始得西山宴游记》自然美与他的精神切合,而与痛苦的人生和鄙俗的现实相对立。

二、把自己的感情移入自然之中,描绘出反映着自己审美理想的自然,表现出了一种诗情画意的自然美。如《永洲八记》荒郊野外的平凡山水被写得千娇百媚,经过艺术的升华,显得单纯、宁静、清新呈现出一种幽丽之美。

三、捕捉自然事物最独特最精微的变化情态,予以生动的再现。如《小石潭记》

四、峭拔的骨力和清冷的色调相糅合,构成其山水散文乃至其他众多作品的典型风格。确立了这种体裁在文学史上的独立地位。

简述柳宗元寓言散文的特色。

一、强烈的现实性和高度的概括性。如《黔之驴》叙述一个无能无德又无自知之明的驴被老虎吃掉的故事,在当时具有讽刺作用,对后人也有教育意义。

二、善于绘声绘影,因物肖形,创造了比较完整的、个性化的寓言形象。既集中动物本身的特征,形象鲜明生动,有揭示了现实生活中某些人的嘴脸,寓意深刻,如《蝜蝂传》集中了许多善执物、好上高的小虫的特点,塑造了一个贪婪,愚顽的蝜蝂小虫形象,嘲讽追求名位、贪得无厌的丑行的意义。

确立了寓言在文学史上的独立地位。

唐传奇与变文、俗讲

名词解释:

唐传奇

一、唐传奇指唐代流行的文言短篇小说,在六朝志怪小说的基础上,融合历史传记小说、辞赋、诗歌和民间说唱艺术而形成的新的小说文体。

二、在唐代,传奇只是某些单篇作品或小说集的专称,至宋代才开始将传奇用作唐代新体小说的统称,以区别于旧有的志怪小说。

变文

一、“变文”是唐代明间创作的一种新文体,其体裁是有说有唱的,为佛教俗讲所借用。所谓“变文”之“变”,当时指变更了佛经的本文而成为“俗讲”之意。

二、变文的体制是散文与韵文相结合而成。散文为讲述之用,韵文用来歌唱。

三、变文分为三类:一是演说佛经故事的宗教性作品;二是演说历史故事讲史作品;三是演说明间传说题材的作品。

简述唐传奇与志怪小说的区别。

1.唐传奇反映现实生活,志怪小说反映的是超现实的神灵鬼怪。

2.唐传奇是作者的虚构,志怪小说收集奇记。

3.唐传奇情节曲折离奇,篇幅加长,志怪小说粗陈梗概。

简述唐传奇的艺术成就。

唐传奇指唐代流行的文言短篇小说,在六朝志怪小说的基础上,融合历史传记小说、辞赋、诗歌和明间说唱艺术而形成的新的小说文体。主要艺术成就有:

一、唐传奇的艺术成就相当高,情节的传奇性与现实性兼容,情节的虚构、想象与作品的艺术性融合一体,起虚构和想象已标志着文言短篇小说创作的成就。如《柳毅传奇》写充满神话色彩的书生与龙女相恋故事,情节离奇,但人情味很重。

二、体裁丰富。有描写爱情的,如元稹的《莺莺传》、蒋防的《霍小玉传》;寓言讽刺题材有沈既济的《枕中记》“黄粱梦”;历史题材陈鸿的《长恨歌传》《东城父老传》;游侠题材杜光庭的《虬髯客传》;神怪题材裴鉶的《传奇》。

三、所写故事情节化、细节化,注重写人物的生活琐事,尤其注重写他们的情感生活或性情偏嗜之类的细节。

四、叙事模式由故事中心向情节中心、人物中心演进。

五、叙述语言雅俗兼采时庄时谐,用文言描写物态人情以至琐事,简洁、准确、丰富、优美,将古代散文的巨大表现力发挥到很高水平。

唐五代词

名词解释:花间词派

1.花间词派是晚唐五代奉温庭筠为鼻祖而进行词的创作的一个文人词派。

2.得名于赵崇祚编辑的《花间集》,共十八家词共五百首。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文人词总集。

3.产生与西蜀,多用华丽的字面和婉约的表达手法,写女性的美貌和服饰以及他们的离愁别恨。

简述冯延巳的婉约词风和优美意境。

冯延巳是南唐词人中的佼佼者。

一、冯延巳作词不追求人物描述的具体真切,而是重在抒发触景所生之情,情思千回百转,若有寄托,深婉而缠绵悱恻,将晚唐以来的婉约词风又推进了一步。

二、写思念、离愁,把男女之情作为抒写的主要内容,这是冯延巳和“花间”词人共同之点。但较少对女人的容貌和体态进行刻画,他写的是一种感情的境界。如《鹊踏枝》。有的词较多身世的凄怆感慨的抒发,如《采桑子》。冯延巳词中着力表现的,不是情事的直接描述,而是雅致优美的意境,〈如谒金门〉以风吹皱水面起兴,写思春闲情,完全是一种优美意境感发的心绪,开阖荡漾,情调极为雅致。

试论温庭筠《菩萨蛮》二首的艺术风格。

一、温庭筠是“词为艳科”的始作俑者,领导了五代词的发展趋向。他的两首有名的〈菩萨蛮〉词,写美女的体态装饰及其闺阁情思。

二、不作明白的叙述,而以物象的错综排比和音声的抑扬长短,增加直觉印象的美感,引人产生一种深美的联想,成功地把形象鲜明的物语、景语与难以琢磨的情语融合在一起,使所要表现的难以言状的心绪,转化成可感的优美物象。“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通过将美女起床、梳洗的懒散的动作,把一种本来难以琢磨的闺阁情思,表现的可感知。

三、温庭筠的词常以静态的描绘代替抒情,尤着力于细部的重彩描绘,富有装饰性,而且善于用暗示的手法,造成了含蓄的效果。如“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美人的情思是希望和他心爱的人成双成对,作者用一种含蓄的手法表现出来。

试论李煜前期词与后期词的不同。

李煜是南唐的最后一个皇帝,世称李后主。

一、他的早期作品以反映沉溺声色、纵情逸乐的宫中生活为主要内容。描写精细、生动、且富有情趣。如专咏美人口的〈一斛珠〉。他的艳情词并未脱“花间”旧格,但写得较为真切率真,如相传写与小周后偷情的〈菩萨蛮〉,用直白浅露的叙说,把热恋女子约会的情态和放纵心理写得淋漓尽致。

二、李煜后期词的主要内容是写亡国之痛,故国之思。纯以白描的手法直抒内心极度悲痛,词中时空跨度很大,加大了感情容量,抒发的感情以哀伤真实为主,能引起历代读者的共鸣。如〈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用白描的手法抒发了对江山、故国的怀恋,充满了悔恨、悲愤和哀愁等复杂的情感,感慨极深,词境也极为阔大。

试分析温庭筠与韦庄词的异同。

相同:

一、都以词名世,所以并称“温韦”。

二、两人词的内容都是以男女情爱离别相思为主要内容。如温庭筠的〈菩萨蛮〉、韦庄的〈思帝乡〉。

三、都开辟了一种新的词风。反映了词由仅供歌儿舞女演唱的伶工之词,到抒情写怀的士大夫之词的渐变过程。如温庭筠为了适应舞艳歌席场合的实用要求,他的词中都是精丽字面和绮丽意象的组合,适于花间酒下歌咏的香软词境,具有娱乐价值,这对于词在晚唐五代迅速兴起有决定性的意义。而韦庄相对淡漠词体佐欢酬宾的实用功能,开启了文人词自抒情怀的传统。这不仅是韦庄词的一大特色,也是词的风格内容一大转变。

相异:

一、温庭筠多“伶工之词”。大胆的写侧艳之词,是“词为艳科”的始作俑者,领导了五代词的发展趋势。而韦庄多“士大夫之词”。

二、艺术表现手法不同。

温庭筠:以排比和音声的抑扬长短,增加直觉印象的美感,引人产生一种深美的联想,成功地把形象鲜明的物语、景语与难以琢磨的情语融合在一起,使所要表现的难以言状的心绪,转化成可感的优美物象。如〈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常以静态的描绘代替抒情,尤着力于细部的重彩描绘,富有装饰性,而且善于用暗示的手法,造成了含蓄的效果,如“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美人的情思是希望和他心爱的人成双成对,作者用一种含蓄的手法表现出来。

注重文辞声律的华美精工,艳丽如晚唐诗风,炫人眼目。少藻饰、多白描的语句写离情别恨,如〈更漏子〉〈梦江南〉。词境缠绵悱恻,凄丽而有情致,颇有民间曲子词的风味。

韦庄:以疏淡之美,写词抒情为主,直述胸臆,风格趋向清丽,如〈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自然清新的风格,江南的景美、人美、生活美,写得疏朗、显直。他是一个大力用白描手法作词的作家,对情事多作直接而且分明之叙述。如〈思帝乡〉写的是常见的情爱题材,但长于勾勒,直接描述人物的心理感受,笔调疏放秀美。

三、风格不同。

温庭筠:开创词为艳科的传统,领导了五代词的发展趋向。注重藻饰以艳丽见长,具有密丽的风格。

韦庄:对民间抒情词给以艺术的加工,以疏淡为美。

篇8:中国古代文学史完整笔记

我国古代文学史中的人文精神的几种主要表现:

一. 我国文学中的乡国情怀:

1、 在我国的诗文里,对于故乡、故国的思念是一个永恒的主题。

2、 与乡土相联的,是对于国家的思念。君与国家,在古代文人那里,是一致的;至近代,此种精神由忠君报国而转向追求国家的自立自强。

3、 乡国的情怀的泛化,是对于山川之美的描写与赞颂。

二. 我国古代文学中的亲情主题。

1、 爱情。可分为来自民间和受民间作品影响的一系和文人作品的一系。

来自民间的一系:表现出更为充分的人性特点。从《诗》开始到乐府民歌,所表现的男女之爱很少受到礼的约束,表现更为热烈执着、更带野

性色彩。

文人的描写爱情之作:表现得较为复杂。含蓄了、深化了、带有理想的色彩(白朴《墙头马上》、加进悲剧色彩(《会真记》、《长恨歌》、

董解元《西厢记》、王实甫《西厢记》、《长生殿》、《牡丹亭》、《红楼梦》)。

2、 友情。视朋友如兄弟,这是我国思想传统里的一种认识。交友不因贵贱而阻隔,不以利而以义,守之以信,忠之以言。

三. 我国文学中的人生感悟主题。

1、 对于生命虽短促而宇宙却永恒的感悟。对于历史、人生的思索,实际是对于生命永恒的向往,是珍视生命热爱生命的一种独特的表现方式

2、 对于人生的感悟主题,还表现为对于现实人生的反思,往往交叉着宗教理路,劝善惩恶,提出人生的归宿问题。在小说、戏剧中表现得更

为突出。

我国古代文学的艺术特征:

1、 抒情传统是我国文学的重要特色,但无论是抒情文体还是叙事文体,都有明显的抒情特色。陆机《文赋》“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

”、李白《金乡送韦八之西京》:“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诗化世界的认知方式,因此在表诉上就常常着重于内心感情的抒发而不是着

重与外物的描写。从古诗十九首开始的内心世界的展示,深远地影响了我国诗歌的发展。

2、 我国各体文学虽式样各异,但有一点相通,那就是重视意境的创造。《牡丹亭•惊梦》:“原来姹紫嫣红开篇,似这般都付予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心境与物镜融合无间。

第一编 先秦文学

第一章 上古歌谣和神话传说

神话的基本特征:

一. 神话都是想象或幻想的;

二. 神话是远古人类对所观察或经历的自然界或社会现象的解释和说明,只是它经过了“幻想”的加工,成为了想象中的“神化”了现实生活

;

三. 神话反映着远古人类解释自然(或社会)并征服自然(或社会)的愿望;

四. 神话只能产生在史前的远古时代,它是人类还没有能力对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作出符合实际的解释时代的产物。

简述我国古代神话神话与传说的区别:

一. 神话的产生要比传说早;

二. 神话是传说的故事原型,传说是神话的社会历史化;

三. 神话具有明显的非理性的神异色彩,而传说则内含着人间的行为原则。

试论我国古代神话对后世文学发展的影响。

一. 神话的艺术规则为后世文学的发展提示了方向。神话所开创的为人生的主题,事实上成为了我国文学发展的主流。神话富于情感、富于形

象、富于想象的特征,也极大地影响着后世文学的发展。

二. 丰富多彩的神话作品,成为后世文学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题材源泉。如:屈原的楚词、庄子散文、李白诗歌等;明清小说如《西游

记》《封神演义》等。

第二章 诗经

《诗经》分为风、雅、颂三类的依据及其各自的含义是什么?

一. 是依据音乐的不同来分类。

二. “风”是指各地不同的音乐。“雅”是雅正之声,指周王朝京畿地区的音乐。雅又分为小雅、大雅,也是缘于音乐的不同。“颂”是宗庙

祭祀用的舞曲。

简述《七月》的内容梗概。

一.《七月》这首诗叙说农夫一年四季无休无止的辛苦劳作。

二.全诗八章,大体依照春耕、蚕桑、收割、打猎、修缮房屋和年关祭祀的次第,按月歌唱,平铺直叙一年四季适应不同节候的各种劳作,也

反映了农夫在衣、食、住等方面的情况,有较大的史料价值。

试述《诗经》最具影响的两类作品——情爱诗和社会政治诗的内容。

社会政治诗的内容:

A.下层人民抨击政治的诗:

一. 表达下层人民对统治者的讽刺和对治国政策的批评,形象生动,情感浓郁。

1、 揭露宫闱丑行,如《邶风•新台》

2、 对于贵族统治者的荒淫无耻,人民极度愤慨,予以严厉批评,如《墉风•相鼠》

二. 反映当时繁重的徭役给人民带来苦难,抒发愤怨情绪。如《邶风•击鼓》、《王风•君子于役》

三. 对剥削现象表示不满。如《魏风•伐檀》《魏风•硕鼠》

B.官吏对政治表达不满的诗如《邶风•北门》

C.抒发生活郁懑和人生忧伤的诗。如《王风•黍离》

D.称颂执政者的诗

情爱诗的内容:

A. 歌咏美丽的爱情,反映出周人生活的一个侧面。如《郑风•溱洧》写男女自由表达爱情;《邶风•静女》诗风温文典雅。

B. 《诗经》中还有许多抒写婚姻生活的诗。如《周南•桃夭》。

C. 还有一些诗,在歌唱婚恋爱情的同时,也反映着某些相关的社会问题。如《郑风•将仲子》

分析《诗经》史诗重要 篇章的艺术特色。(即《大雅》五篇史诗的主要内容)

《大雅》五篇史诗包括:《生民》、《公刘》、《绵》、《皇矣》、《大明》

一. 叙述了周人之始祖后稷出世直到武王灭商的一些史迹和传说。

二. 有选择地描绘具体的事件,从而歌颂先祖的功勋,抒发了周民对先王的崇敬和爱戴之情。

三. 周人史诗还有先祖神话的记述,如《生民》写始祖后稷的出生。

四. 总结历史教训,提出了治国思想,也是周人史诗的主要内容。

论述《诗经》的主要文学成就。

篇9:中国古代文学史纲要

中国古代文学史纲要

1、《诗经》也称《诗》或《诗三百》,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共305篇。分风、雅、颂三类。风是民歌,雅是乐歌,颂是祭歌。诗经的表现手法是赋、比、兴。比即比喻,以彼物比此物。兴,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赋,铺陈其事。“赋、比、兴、风、雅、颂”合称“六义”。《诗经》中的“国风”与屈原的《离骚》并称“风骚”。

《楚辞》。西汉学者刘向把屈原、宋玉等人的作品编辑成书,定名为《楚辞》。

屈原名平,字原,号灵均,战国时期诗人,我国第一位伟大爱国主义诗人,曾在楚国任左徒、三闾大夫等职。代有作是《离骚》《九歌》《九章》。与波兰哥白尼、英国莎士比亚、意大利但丁并称“世界四大文化名人”。

乐府民歌和赋

乐,民乐;府,官府。乐府原为汉代音乐机关所搜集的诗。《孔雀东南飞》是汉乐府叙事发展的高峰,最早见于南朝徐陵编纂的《玉台新咏》,原题作《古诗为焦仲卿妻作》是我国古代最早的一首长篇叙事诗,也是古乐府民歌的代表作之一。《孔雀东南飞》与《木兰诗》合称“乐府双璧”。赋是我国古代韵文和散文的综合体,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有名。

王羲之,东晋书法家,字逸少,官到右军将军,人称“王右军”又称“王会稽”。课文《兰亭集序》,在书法史上称“天下第一行书”,其人被称为“书圣”

⑥诸葛亮《出师表》、范晔(yè)《后汉书》、陈寿《三国志》、刘勰《文心雕龙》、郦道元《水经注》都名垂史册。

《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合称“四史”。

2、魏晋南北朝的小说

①志怪小说以干宝《搜神记》为代表。 《干将莫邪》。

②志人小说以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为代表。《周处》

“边塞诗人”高适、岑参、王昌龄、王之涣。

高适《燕歌行》,岑参《白雪歌》,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浙》,王之涣《登鹳雀楼》都是名篇。

、唐人传奇。陈鸿的《长恨歌》传,李朝威的《柳毅传》都是较成熟的文言小说。

豪放派和婉约派是宋代词坛上的两大流派。豪放派作品气势豪放,意境雄浑,词中充满豪情壮志,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婉约派作品语言清丽、含蓄,词内容中抒写的感情婉转缠绵,情调或轻活泼,或离愁别绪,或深沉幽怨,多写个遭遇男女恋情。

①宋词豪放派:以苏、辛为代表。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其诗、文、字画都有极高成就,著有《苏东坡集》。词《念奴娇?赤壁怀古》,散文《赤壁赋》。与其父苏洵、弟苏辙号称“三苏”。

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有《稼轩长短句》,学过《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②宋词婉约派:以柳永、李清照、姜夔等人为代表。学过柳永的词《雨霖铃》

柳永原名柳三变,字耆卿,排行第七,世称柳七,柳永长于铺叙,他的词一气贯注,层次井然,学过他的词《雨霖铃》

李清照:号易安居士。姜夔,字尧章,号白石道人。

③伟大的爱国诗人陆游和伟大的民族英雄文天祥。

陆游,字务观,号放翁,著有《剑南诗稿》。文天祥,字履善又字宋瑞,自号文山,著《文山全集》,名篇有《正气歌》《过零汀洋》。

“四大奇书”:明朝人称罗贯中的《三国演义》、施耐庵的`《水浒传》、吴承恩的《西游记》、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为四大奇书。《金瓶梅》反映了明代中叶的社会现实。

明清诗文

①.明代。刘基字伯温,著有《诚意伯集》。宋濂,字景濂,著有《宋学士文集》;徐宏祖号霞客,著有《徐霞客游记》。张溥,字天如,著有《七录斋集》

②.清代。顾炎武,著有《日知录》。袁枚,字子才,号随园老人,著《小仓山房诗文集》《随园诗话》。袁宗道、袁宏道(课文《满井游记》作者)、袁中道兄弟三人都是湖北公安人,时称“公安派”。

方苞,著《方望溪全集》是桐城派始祖。姚鼐,字姬传,一字梦谷,室名惜抱轩,安徽桐城人。著有《惜抱轩诗文集》,编有《古文辞类纂》。桐城派是清代散文的主要流派,创始人是方苞。方苞注重文章的“义法”,主张写“清真雅正”之文,刘大槐师承方苞,并发展了他的理论,姚鼐是刘的弟子,他的口号是“义理、考据、辞章,三者不可偏废”,因为这三人都是安徽桐城人,所以人们称他们为桐城派或“桐城三祖”。

归有光字熙甫,号震川,明代昆山人,明代杰出的散文家,与王慎中、唐顺之、茅坤等被誉为“唐宗派”。著有《震川先生文集》。课文《项脊轩志》中的“项脊轩”是其书斋名。

明清戏剧

汤显祖,字义仍,号若士,清远道人,临川人,明代戏曲家,提倡写性灵,不拘格套,所作传奇有《紫萧记》《紫钗记》《牡丹亭还魂记》(《牡丹亭》)《南柯记》《邯郸记》,后四种合称“临川四梦”。课文《闺塾》节选自《牡丹亭》。

孔尚任字聘之,字季重,号东塘,又号云亭山人,清代戏曲家、诗人,著作有《桃花扇》,课文《哀江南》出自该书。时人将他与《长生殿》的作者洪升并称为“南洪北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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