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祖父“陆佃”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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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陆游祖父“陆佃”简介
陆游祖父“陆佃”简介
宋诗以苏、陆为两大家,后人震于东坡之名,往往谓苏胜于陆,而不知陆实胜苏也。(陆游诗)少工藻绘,中务宏肆,晚造平淡。朝廷之上,无不已划疆守盟、息事宁人为上策,而放翁独以复仇雪耻,长篇短咏,寓其悲愤。
陆游是南宋时的文学家,陆佃是北宋时的政治家。然而,很多人知道绍兴出过一个陆游,却很少人知道绍兴还出过一个陆佃,更不知道陆游还是陆佃的孙子。
用现在的话说,陆佃也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直到他死后数百年,依然众说纷纭。清代西吴悔堂老人说:“宋儒刻以论人,每于无过中求过,一与权贵相值,即指为党与(羽)。而不察其事之是非。”这一番话,就是为陆佃鸣不平的。但在西吴悔堂老人看来,王安石依然是“奸党”,他要辩说的,仅是陆佃不在王安石“奸党”之列而已。
陆佃曾是王安石的学生,“过金陵,受经于王安石”,王安石也很赏识陆佃的才学。他实施新政之时,就征求过陆佃的意见。陆佃没有因为新政“九个指头”的成绩而讳言“一个指头”的失误。他对王安石说,“法非不善,但推进不能如初意,还为扰民,如青苗是也”。对此,王安石是感到震惊的,说是“何为乃尔?吾与吕惠卿议之,又访外议。”认定“人言不足恤”的王安石,其实也有听不进不同意见的缺陷。陆佃直言相陈,“公乐闻善,古所未有,然外间颇以为拒谏。”对此,王安石也不以为然。史书这样记载:“安石笑(按:这个“笑”字十分传神)曰:‘吾岂拒谏者?但邪说营营,顾无足听。’”陆佃并没有因为王安石的改革“大方向正确”而讳言他的缺陷,以至在安石“笑曰”之后,仍正色说:“是乃所以致人言也。”在现在某些人看来,这个陆佃实在是有点傻心眼的。别人求之不得的师生之谊是明摆着的进身之道,何况为“大方向正确”,又有着“九个指头”的成绩的王安石唱唱颂歌也不算是昧了良心,但他偏要有“谔谔”之声,于是遂有“安石以佃不附己,专付之经术,不复咨以政事”的.结果。他以后“进讲《周官》”,“同修《起居注》”,当的是闲官,其实也是坐了冷板凳的。
陆佃有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自此之后,变得“聪明”一些呢?没有。
元祐年间,宋哲宗新立,高太后垂帘,司马光执政,于是“更先朝法度,去安石之党”,此时的陆佃,似大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去控诉和揭发王安石,去清查和整治“安石之党”,并以此发迹,平步青云。陆佃却是秉性难改,他又犯了“傻劲”儿。“安石卒,佃率诸生供佛,哭而祭之”,尽管有“识者嘉其无向背”,终究是使当朝权贵大为不快的事。“迁礼部侍郎,修《神宗实录》”时,又“数与史官范祖禹、黄庭坚争辨”,且“大要多是安石,为之晦隐”,日后“徙知江宁府”,又“即往祭安石墓”,这个在王安石时受到冷落的陆佃,终于受了王安石的牵连,被“治《实录》罪,落职知泰州”。
宋徽宗时,倒霉的是“元祐之党”,司马光等一百二十余人皆被列入“元祐党人碑”。陆佃官拜尚书左丞执政,似乎是时来运转,官运亨通了。然而,陆佃执政,“每欲参用元祐人才”,不赞成“穷治”所谓的“元祐余党”,致使小人进馋,天子翻脸,于是,这个在元祐年间受到冷落的陆佃,又受了“元祐之党”的牵连,因为莫须有的“名在党籍”而被“罢为中大夫”。他的仕途,大概也就这样了结了。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曾记述过一个和陆佃恰恰相反的人,这是三国时代的刘晔。刘晔历经曹操子孙三代,一直都是灸手可热的宠臣,称得上是现在说的“代代红”了。其诀窍之一就是“善伺上意而趋合之”。陆佃缺少的就是这种本事。不会察言观色,看风使舵,因而,历经神宗、哲宗、徽宗三代的陆佃虽然代代都有发迹的机会,却终于代代不能得志。
当然,这不仅是陆佃个人的不幸。
篇2:陆游陆放翁简介
陆游陆放翁简介
陆游,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二十岁就定下“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报国壮志。三十岁参加礼部考试,名列第一,因“喜论恢复”而遭投降派秦桧打击,被除掉了名字。但他毫不消沉,回乡后仍攻读兵书,刻苦习武,准备抗金卫国。
1162年,宋孝宗赵慎起用主战派张浚,准备北伐。孝宗召见了陆游,陆游趁此良机提出了许多政治军事主张,并给予赵慎以有力支持。但是北伐失利,宋再度向金求和,孝宗意志动摇,朝中主和派重新抬头,张浚被罢官,陆游也被削职还乡。1170年,陆游到夔州(今四川奉节县)任通判。后来又到四川宣抚使王炎的幕府中办理军务,积极向王炎提出恢复中原的`作战策略。但是,由于朝中投降派的阻挠破坏,王炎被召回朝庭,幕府也被撤散。陆游的作战主张不仅得不到实现,自己也被调到成都府安抚司任参仪官。
1173年夏,他被任命为蜀州(四川崇庆)通判(副州官)。不久,又被调到嘉州(四川乐山),年底才又回到蜀州。报国无门,爱民无力,终于在1174年十月,陆游又被调到荣州(四川荣县)去摄理州事。陆游,在蜀州虽然只有一年多时间,但对蜀州感情十分深厚。即使晚年回到浙江山阴老家,也还写了许多记念蜀州的诗篇。蜀州人民也怀念放翁诗人,诗人长溘之后,人们的罨花池旁为他和赵忭(宋代一御吏,曾作蜀州官)修一庙宇,称赵陆公祠,后改称“二贤祠”。现在,“二贤祠”已改建为“陆游纪念馆”。
八百多年来,蜀州人民怀念伟大的爱国诗人,人们扶老携幼,不远千百里前来瞻仰、凭吊陆游。罨花池是陆游生活过的地方,这里的水榭楼台、林木花草,都篆刻下传大诗人忧国忧民的诗篇。
篇3:陆贽简介
陆贽
(754~805) 唐后期宰相、政治家。字敬舆,苏州嘉兴(今浙江嘉兴南)人。
陆贽十八岁登进士第,历授郑县尉、渭南县主簿,迁监察御史。唐德宗李适即位,召陆贽为翰林学士。这时两河用兵,他分析军事形势,预测可能发生内变。建中四年(783),果然发生了泾卒之变(见朱泚),陆贽随德宗出奔奉天(今陕西乾县),诏令多出其手。他随事进谏,策划事宜,深受德宗信任。时外廷虽有宰相主持军国大事,而陆贽常居中参裁,有“内相”之称。兴元元年(784),京城长安收复,德宗返京。陆贽有当宰相的声望,却因他屡次条陈前宰相卢杞罪状,德宗内庇卢杞,对此很不高兴;翰林同官又嫉妒陆贽的才能,经常在德宗面前谮毁他;而他又言事激切,往往使德宗不快,故不得为相。不久,陆贽因母丧罢官。服满入朝,权为兵部侍郎,仍充翰林学士。但又与宰相窦参不协,贞元七年(791),陆贽罢翰林学士,正拜兵部侍郎,知贡举。次年,窦参获罪被贬,陆贽始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陆贽在相位,建议中央诸机构属官由其长官各自推举,不必由宰相选择;又上均节赋税六疏,论两税之弊,反对以资产为宗,主张两税以布帛为额,不计钱数等;针对京西北军事形势,他建议统一指挥,罢徒劳无益的防秋兵,奖励屯田等,均未被采纳。十年,因上书极陈宠臣裴延龄奸诈事,触怒德宗,被免为太子宾客。十一年,裴延龄诬陷陆贽煽动军心,陆贽被贬为忠州(今四川忠县)别驾。在州十年,陆贽深居简出,避谤不著书,唯抄集药方成《陆氏集验方》五十卷(已佚)。现存《翰苑集》(又名《陆宣公奏议》),乃后人编集。永贞元年(805)顺宗即位,下诏召回。诏书未至而陆贽已卒。
篇4:陆逊简介
陆逊
陆逊(183-245),字伯言,本名陆仪,吴郡吴县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孙策之婿,三国时期吴国大臣,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
陆逊家世为为江东大族。其祖父陆纤官至城门校尉,父亲陆骏,任九江(今安徽寿春东)都尉。陆逊十岁丧父,随其从祖父庐江太守陆康,在其任所读书。后因陆康与袁术不和,唆使孙策攻陷庐江,一个多月后,陆康病死。陆康事先将陆逊与亲属送往江东。其子陆绩尚幼,所以年仅十二岁的陆逊便承担起支撑门户的责任。
青年陆逊是温文尔雅的一介书生。当时,陆绩及其外甥顾邵以博览书传齐名,陆逊、张敦、卜静次之,风声流闻,远近知名。但历史却把陆逊推上了政治舞台。
孙策死后,孙权继领其众,为将军,“招延俊秀,聘求名士”(《三国志·吴书·吴主传》)。陆逊年仅二十一岁,应召入孙权幕府,成为孙权统治集团的幕僚。历仕东、西曹为令史;不久出任海昌(今湘江海宁西南)屯田都尉,兼海昌县令。海昌境内连年遭旱灾,他开仓赈济贫民,组织生产自救,缓和了灾情,因此深得民心。
东汉末年,许多农民因逃避赋役而投靠豪强大族,沦落为依附民;豪强大族为了反抗政府征发、保卫和扩大既得利益,把依附民组成武装队伍。这类豪强武装依山阻险,被官府称作“山贼”、“山寇”。他们经常扰乱地方,有的豪强集团还与曹操遥相呼应,对抗孙吴政权,成了孙吴政权的隐患。
当时吴郡、会稽、丹阳(今安徽当涂东北)一带也有很多逃户。针对这种情况,陆逊采用查户整顿的方法,将其中的精壮招募为部曲,其他则用于屯田。时会稽有山贼大帅潘临,造反多年,官府无法平定。陆逊便招兵进讨,终将其平定。时陆逊手下已有余人。
建安二十一年(2),鄱阳的贼帅尤突作乱,影响甚大,陆逊率军配合奋武将军贺齐将其讨平,斩首数千。陆逊因功被拜定威将军,屯兵利浦。
通过这些战事,陆逊初步显示了出众的军事才能,很受孙权器重。孙权便将孙策的女儿嫁与陆逊,并经常找他商讨治国大策。
时东吴境内的许多山区越族居民据险自守,不服从孙权政权的统治,并不断起事反吴。建安二十二年(2),陆逊向孙权建议:“方今英雄棋跱,豺狼规望,克敌宁乱。非众不济,而山寇旧恶,依阻深地。夫腹心未平,难以图远,可大部伍,取其精锐”(《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孙权采纳其建议,任命他为右部督。
同年,费栈被曹魏策反,在丹阳煽动山区越族居民起事,充当曹军内应,配合曹军。孙权命陆逊率兵前往征伐。时费栈人多势大,陆逊带去的兵马较少,敌我悬殊。但陆逊采用多插旌旗牙幢、分布鼓角、夜里派人潜入山谷吹号击鼓等疑兵之计,很快击破费栈武装。勒令各山区越族居民迁徙到平原地区,编入户籍,种田纳赋,从中挑选强壮者从军,得精兵万余,使东吴统治得以加强和巩固。之后,陆逊率所得精兵回驻芜湖(今安徽芜湖)。
会稽太守淳于式这时却上表告陆逊“枉取民人,愁扰所在”(《三国志·吴书·陆逊传》)。陆逊返回知道此事后,反为淳于式说好话。孙权也有些不解,问:“式白君而君荐之,何也?”陆逊说:“式意欲养民,是以白逊。若逊复毁式以乱圣听,不可长也。”孙权说:“此诚长者之事,顾人不能为耳”(《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孙权对其风范甚为佩服。
陆逊虽然在早期活动中初露锋芒,但并不甚为人知,直到建安末年,吴、蜀争夺荆州时,他才脱颖而出,成为吴军一位杰出的后起之秀。荆州地处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建安十三年(208),曹操与孙刘联军为争夺荆州,进行了著名的赤壁之战。战后,刘备刘备占据了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孙权占据了江夏郡和南郡南部。刘备占领荆州大部分地区,既阻碍孙吴势力向西扩展,又威胁著孙吴侧翼的安全,成了孙权的一块心病。从此,吴、蜀争夺荆州的纠纷越闹越大。
建安二十四年(2)八月,蜀前将军关羽水淹魏七军,生擒主帅左将军于禁,乘胜围攻败退樊城(今湖北襄樊)的魏征南将军曹仁,一时威震华夏。魏王曹操采纳丞相司马司马懿、曹椽蒋济的建议,利用刘备拒不归还所借荆州,吴蜀联盟出现破裂之隙,派人劝说东吴孙权抄袭关羽后方,并许诺把江南封给孙权。驻军陆口(今湖北蒲圻西北)的东吴大将吕蒙认为,关羽素怀兼并江南的野心,是对东吴的很大威胁,建议孙权趁机消灭关羽,以解除后患。孙权采纳其计。
闰十月,为隐蔽企图,吕蒙称病返回建业,途经芜湖,陆逊前去拜见。陆逊对吕蒙说:“关羽接境,如何远下,后不当可忧也?”吕蒙说:“诚如来言,然我病笃。”陆逊:“羽矜其骁气,陵轹于人。始有大功,意骄志逸,但务北进,未嫌于我,有相闻病,必益无备。今出其不意,自可禽制。下见至尊,宜好为计。”吕蒙大惊,但为不泄露军机,便说:“羽素勇猛,既难为敌,且已据荆州,恩信大行,兼始有功,胆势益盛,未易图也”(《三国志·吴书·陆逊传》)。经此番交谈,吕蒙发现陆逊是可用之才。后吕蒙拜见孙权,孙权问谁可以替他在陆口指挥,吕蒙极力推荐陆逊,并说:“陆逊意思深长,才堪负重,观其规虑,终可大任。而未有远名,非羽所忌,无复是过。若用之,当令外自韬隐,内察形便,然后可克”(《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即拜三十六岁的陆逊为偏将军右部督,代替吕蒙。
陆逊至陆口,即写信给关羽,书中写到:“前承观衅而动,以律行师,小举大克,一何巍巍!敌国败绩,利在同盟,闻庆拊节,想遂席卷,共奖王纲。近以不敏,受任来西,延慕光尘,思廪良规。”又说:“于禁等见获,遐迩欣叹,以为将军之勋足以长世,虽昔晋文城濮之师,淮阴拔赵之略,蔑以尚兹。闻徐晃等少骑驻旌,窥望麾葆。操猾虏也,忿不思难,恐潜增众,以逞其心。虽云师老,犹有骁悍。且战捷之后,常苦轻敌,古人杖术,军胜弥警,愿将军广为方计,以全独克。仆书生疏迟,忝所不堪。喜邻威德,乐自倾尽。虽未合策,犹可怀也。倘明注仰,有以察之”(《三国志·吴书·陆逊传》)。陆逊利用关羽骄傲自大的弱点,在书中以卑下的言辞写信吹捧关羽,赞赏他的功德,表示自己对他的仰慕,并且表示绝不与关羽为敌。
关羽看信后,甚为轻视陆逊,愈发大意,完全丧失对东吴的警惕。把留守后方、用于提防东吴的军队调至前线,全力对付曹操。这时,关羽虽然在前线取得节节胜利,但他的后方却危机四伏。关羽不善团结部下,引起部下的不满。留守江陵、公安的将领糜芳、士仁因军资供应不及时,关羽声言要惩治他们,糜芳、士仁不堪忍受,顿生异心。这些情报,陆逊都了如指掌。
陆逊见破蜀时机已经成熟,立即上报孙权,孙权即命吕蒙与陆逊同时分道攻取荆州。吕蒙率军攻打公安、江陵。陆逊则长驱直入,十一月,陆逊率军直下荆州公安、南郡,被孙权任命为宜都太守,拜抚边将军,封华亭侯。宜都太守樊友弃城而逃,其它据点长吏和蛮夷酋长都望风而降。接著,陆逊又派将军李异、谢旌等率3000人攻蜀将詹晏、陈凤。李异率水军,谢旌率步兵破蜀军詹晏等,俘陈凤。又率军大破房陵太守邓辅、南乡太守郭睦。秭归大族文布、邓凯等招聚夷兵数千人,企图抵抗吴军。陆逊再次令谢旌攻讨文布、邓凯,二人逃走,蜀军任以为将。陆逊派入前去诱降,文布率众而降。陆逊指挥的吴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占领了秭归枝江、夷道,守住了峡口,堵住了关羽退回西蜀的大门。当关羽得到消息,勿勿忙忙从樊城撤军的时候,公安、江陵已经被糜芳、士仁献给了吴军。蜀军进退维谷,走投无路,疲于奔命,军心动摇。关羽只得领兵退守麦城,十二月,关羽率少数骑兵从麦城突围逃窜,被吴将潘璋部司马马忠擒获,斩首。
陆逊前后斩获招纳蜀军数万人,孙权即拜陆逊为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娄侯,镇抚荆州。
时荆州新定,陆逊即上书孙权:“昔汉高受命,招延英异,光武中兴,群俊毕至,苟可以熙隆道教者,未必远近。今荆州始定,人物未达,臣愚慺慺,乞普加覆载抽拔之恩。令并获自进,然后四海延颈,思归大化”(《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孙权纳其言。
建安二十五年(220)冬,曹丕篡汉称帝,改元黄初。翌年(221)四月,刘备也在蜀中称帝。与此同时,孙权移镇于鄂,改名武昌。陆逊主张延纳刚刚返回荆州的士人,以扩大孙吴政权的影响,孙权采用了他的意见。
蜀章武元年(2),刘备欲为关羽报仇夺回荆州,刘备不顾诸葛亮、赵云等群臣劝谏,决意伐吴,命驻阆中的车骑将军张飞率部前往江州(今四川重庆)与主力会合,张飞却为部将刺杀。七月,刘备令丞相诸葛亮留成都,上将赵云在江州为后军督,亲统大军沿江东进。
蜀大军压境,孙权与刘备媾和遭到拒绝,乃与曹魏修盟,曹魏趁势离间孙、刘,八月,封孙权为吴王。孙权遂任命陆逊为大都督、假节,统率朱然、韩当、徐盛、潘璋、孙桓等部5万人抗拒蜀军,派平戎将军步骘领兵万人镇守益阳(今湖南益阳地区),以防止武陵(湘西、黔东、鄂西南)少数民族助蜀。
当蜀军4万进攻巫(今四川巫山)、秭归(今属湖北)时,陆逊采取主动后撤,诱敌深入,集中兵力,相机破敌的方略,令部将李异、刘珂退至夷陵、猇亭(今湖北宜都北、长江东岸)一带,把数百里峡谷山地让给刘备,以使蜀军战线伸长,露出破绽。
吴黄龙元年(蜀章武二年,222年)正月,刘备求胜心切,派将军吴班、陈式督率水军深入夷陵地区,封锁长江两岸。二月,亲率诸将自秭归,经崎岖山道,进至夷陵一带,坐镇猇亭督师。蜀军从巫峡至夷陵沿路扎下了几十个大营,还命黄权为镇北将军,率江北诸军进抵夷陵以北与江北吴军相拒,并监视魏军动向,以防袭击;命侍中马良部进驻武陵郡,策应反吴投蜀的少数民族首领沙摩柯部,威胁吴军侧翼。
不久,刘备派前部督张南率兵围攻驻守夷道的孙桓。吴军诸将请求陆逊派兵增援,说:“孙安东公族,见围已困,奈何不救?”陆逊知夷道城坚粮足,有意让其牵制蜀军,而坚持不予分兵。便函回答说:“安东得士众心,城牢粮足,无可忧也。待吾计展,欲不救安东,安东自解”(《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后孙桓见到孙权,谈及此事时说:“前实怨不见救,定至今日,乃知调度自有方耳”(《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当蜀军频繁挑战,吴将皆急欲迎击时,陆逊耐心劝止,坚守不出,欲使蜀军师老疲惫。陆逊说:“备举军东下,锐气始盛;且乘高守险,难可卒攻。攻之纵下,犹难尽克,若有不利,损我太势,非小故也。今但且奖厉将士,广施方略,以观其变。若此间是平原旷野,当恐有颠沛交逐之忧;今缘山行军,势不得展,自当罢于木石之间,徐制其敝耳”(《资治通鉴卷·第六十九》)。诸将不解,以为陆逊畏敌,各怀愤恨。
有些老将和贵族出身的将领不服约束,陆逊则绳之军纪,严加制止。并说:“刘备天下知名,曹操所惮,今在境界,此强对也。诸君并荷国恩,当相辑睦,共剪此虏,上报所受,而不相顺,非所谓也。仆虽书生,受命主上。国家所以屈诸君使相承望者,以仆有尺寸可称,能忍辱负重故也。各在其事,岂复得辞!军令有常,不可犯矣”(《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刘备在山谷设伏兵1000人,令吴班平地扎营,企图诱吴军出战。为陆逊识破,仍不与战。但诸将却都要出击,陆逊说:“此必有谲,且观之”(《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刘备见此计不成,便率8000伏兵从谷中撤出,陆逊说:“所以不听诸君击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两军相持半年之久。时至盛夏暑热,蜀军无法急战速胜,兵疲意懈。蜀水军又奉命移驻陆上,失去水陆两军相互策应的主动权。蜀军深入敌国腹地,延绵数百里山川连营结寨,因战线过长,运转补给发生困难。
六月,陆逊决定适时转入反攻,上书孙权说:“夷陵要害,国之关限,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今日争之,当令必谐。备干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虽不材,凭奉威灵,以顺讨逆,破坏在近。寻备前后行军,多败少成。推此论之,不足为戚。臣初嫌之,水陆俱进,今反舍船就步,处处结营,察其布置,必无他变。伏愿至尊高枕,不以为念也。”诸将都说:“攻备当在初,今乃令人五六百里,相衔持经七八月,其诸要害皆以固守,击之必无利矣。”陆逊说:“备是猾虏,更尝事多,其军始集,思虑精专,未可干也。今住己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计不复生,掎角此寇,正在今日”(《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陆逊先攻蜀军一营,但交战不利。诸将皆埋怨道:“空杀兵耳。”陆逊则说:“吾已晓破之之术”(《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命令将士持草一束,先以火攻破一蜀营,遂令诸军趁势发起进攻,迫使刘备西退。张南从夷道北撤,被朱然、孙桓南北夹击,战死。陆逊命水军封锁长江,孙桓扼守夷道,将蜀军分割于大江东西,遂行各个击破。吴军继施火攻,火烧连营40余寨,蜀军死伤惨重,蜀将杜路、刘宁投降,都督冯习及沙摩柯被杀。刘备败退至马鞍山,依险据守。陆逊即集中兵力,四面围攻,蜀军土崩瓦解,被歼数万。刘备趁夜突出重围,后卫将军傅彤战死。刘备逃奔秭归,令在险道上焚烧铙铠,以阻塞吴追兵道路。蜀军“舟船器械,水步军资,一时略尽,尸骸漂流,塞江而下”(《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可见蜀军损失之大,失败之惨。
吴军获胜后,诸将这才对陆逊大为佩服。孙权闻后,说:“君何以初不启诸将违节度者邪?”陆逊则说:“受恩深重,任过其才。又此诸将或任腹心,或堪爪牙,或是功臣,皆国家所当与共克定大事者。臣虽驽懦,窃慕相如、寇恂相下之义,以济国事”(《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孙权听后,对陆逊的博大胸襟更赞不绝口,加拜陆逊为辅国将军,领荆州牧,即改封为江陵候。
当刘备逃往白帝城时,部将徐盛、潘璋、宋谦等各自上书,要乘机进攻蜀国。孙权征询陆逊的看法。陆逊与朱然、骆统以为“曹丕大合士众。外托助国讨备,内实有奸心,谨决计辄还”(《三国志·吴书·陆逊传》)。陆逊为防曹魏乘机袭吴,仅派李异、刘珂部追踪刘备至南山(秭归南岸山),而未行大举追击。黄权部被吴军截断归路,被迫降魏。不久,魏军果然发兵攻吴,但已无机可乘。
夷陵之战,是中国历史上后发制人、疲敌制胜的著名战例。作为吴军主帅的陆逊统观两军主客观态势,确定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后发制人,相机破敌的战略。并充分利用地势及天候等有利条件,巧施火攻,一举击败蜀军。大获全胜后,又适时停止追击,使曹魏无隙可乘,战略全局运筹周密,堪称用兵奇略。
刘备收集败将残兵,退回白帝城(今四川奉节东)后,大为惭恚,说:“吾乃为逊所折辱,岂非天邪”(《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并于次年四月病亡。刘备死后,后主刘禅即,由诸葛亮辅政,诸葛亮仍采取联合的策略,与东吴和好,恢复了吴蜀联盟。凡吴、蜀关系处理,孙权都先征求陆逊意见;给蜀的文书,也先给陆逊看,有意见陆逊可代改后再发出。孙权还专门刻了他的大印,交给陆逊,供他日常处理吴、蜀间的事物所用。君臣间相互信任到如此程度,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罕见的,只有光武帝与唐太宗方能做到如此。
黄武七年(228年)五月,吴鄱阳太守周鲂派人送亲笔信给扬州牧曹休,谎称受到吴王责难,打算弃吴降魏,请求派兵接应。曹休未辨真伪,即率步、骑兵10万人,去皖城(今安徽潜山)接应。魏明帝曹睿(治晋阳,今太原西南)命大将军司马懿率军向江陵(今湖北江陵);建威将军贾逵率军向东关(今安徽含山西南),与曹休相策应。
八月,孙权进驻皖口(今安徽怀宁皖水入江处),遣陆逊为大都督、假黄钺,并派奋武将军朱桓、绥南将军全琮为左、右督,各统兵3万袭击曹休。时曹休已然发觉,但耻于被骗,自恃兵马精多,仍与吴军作战。双方战于石亭(今安徽潜山东北),陆逊自为中部,令朱桓、全琮为左右,大败魏军。魏军败走,陆逊等督军追杀,直抵夹石(今安徽桐城北),斩擒魏军1万余人,缴获牛马骡驴车乘万辆,军资器械无数。曹休残部幸得贾逵接应,方得生还,但不久便因气愤发病而死。
陆逊班师,仍回镇荆州。孙权“令左右以御盖覆逊,入出殿门。凡所赐逊,皆御物上珍,于时莫与为比”(《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可谓荣宠之极。后回军西陵。
黄龙元年(229年),陆逊被拜为上大将军、右都护。同年孙权东巡建业,留太子孙登、皇子及尚书九官等在武昌,让陆逊辅佐太子,并掌管荆州及豫章三郡事务,主持吴军国大事。
陆逊为人正直。时建昌候孙虑不务正业。陆逊正色地说:“君候宜勤览经典以自新益,用此何为”(《三国志·吴书·陆逊传》)?朱虑怀恨在心,常暗中抵毁陆逊。
陆逊虽身在军中,但心系国家大事,常上疏发表自己的看法。
当时法律过严,陆逊建议宽法待下。便上书说:“臣以为科法严峻,下犯者多。顷年以来,将吏罹罪,虽不慎可责,然天下未一,当图近取,小宜恩贷,以安下情。且世务日兴,良能为先,自非奸秽人身,难忍之过,乞复显用,展其力效。此乃圣王忘过记功,以成王业。昔汉高舍陈平之愆,用其奇略,终建勋祚,功垂千载。夫峻法严刑,非帝王之隆业;有罚无怒,非怀远弘规也”(《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黄龙二年(229年)春,孙权欲派军队取夷州(今台湾)、朱崖(今广东徐闻及海南岛),曾征求陆逊的意见。陆逊都认为不必,上书说:“臣愚以为四海未定,当须民力,以济时务。今兵兴历年,见众损减,陛下忧劳圣虑。忘寝与食,将远规夷州,以定大事,臣反覆思惟。未见其利,万里袭取,**难测,民易水土,必致疾疫,今驱见众,经涉不毛,欲益更损,欲利反害。又珠崖绝险,民犹禽兽,得其民不足济事,无其兵不足亏众。今江东见众,自足图事,但当畜力而后动耳。昔桓王创基,兵不一旅,而开大业。陛下承运,拓定江表。臣闻治乱讨逆,须兵为威,农桑衣食,民这本业,而干戈未戢,民有饥寒。臣愚以为宜育养士民,宽其祖赋,众克在和,义以劝勇,则河渭可平,九有一统矣”(《三国志·吴书·陆逊传》)。但孙权仍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兵万人出兵,虽得不尝失,但此举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将台湾纳入中国版图,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由此可见,陆逊也有他历史的局限性。
嘉禾元年(232年),陆逊率军向魏庐江(治六安,今安徽六安东北)进发。魏扬州督都、征东将军满宠见吴军舍船登陆,长驱200里而来,没有后续部队,是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极好机会;主张先把吴军放进来,然后待机破敌。因此,满宠没有急于派兵救援庐江,而是督率精锐部队在杨宜口(阳泉水和决水汇合处,今安徽霍丘东北)设伏,迎击吴军。陆逊探得魏军动向,遂连夜率部撤退。
嘉禾二年(233年)二月春,辽东公孙渊向吴奉表称臣,孙权大悦。三月,孙权派使者携金宝珍货,赴辽东,封公孙渊为燕王。结果公孙渊认为吴国遥远,难以长期依靠,将使者杀死。十二月,魏国拜公孙渊为大司马,封乐浪公。孙权闻后大怒,欲亲自带兵去征讨。
陆逊即上书相阻,说:“渊凭险恃固,拘留大使,名马不献,实可仇忿。蛮夷猾夏,未染王化,鸟窜荒裔,拒逆王师,至令陛下爱赫斯怒,欲劳万乘泛轻越海,不虑其危而涉不测。方今天下云扰,群雄虎争,英豪踊跃,张声大视。陛下以神武之姿,涎膺期运,破操乌林,败备西陵,禽羽荆州,斯三虏者当世雄杰。皆摧其锋。圣化所绥,万里草偃,方荡平华夏,总一大猷。今不忍小忿,而发雷霆之怒,违垂堂之戒,轻万乘之重,此臣之所惑也。臣闻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匪怀细以害大。强寇在境,荒服未庭,陛下乘桴远征,必致窥闟,戚至而忧,悔之无及。若使大事时捷,则渊不讨自服;今乃远惜辽东众之与马,奈何独欲捐江东万安之本业而不借乎?乞息六师,以威大虏,早定中夏,垂耀将来”(《三国志·吴书·陆逊传》)。终孙权所采纳。
嘉禾三年(234年)二月,蜀丞相诸葛亮第五次攻魏,遣使联络东吴协同攻魏。五月,孙权亲率大军10万进驻巢湖口,准备进攻合肥新城。遣陆逊与诸葛瑾率万余人进至江夏(郡治武昌,今湖北鄂城)、沔口(今湖北汉口),准备进攻襄阳(今湖北襄樊)。还遣将军孙韶、张承率万余人进抵淮河,准备进攻广陵(今江苏淮南)、淮阴(广陵郡治,今江苏清江西)。
魏明帝闻报,遣护军秦朗统领步、骑兵2万人援助司马懿抵御蜀军,遣步、骑兵8000人为先头部队驰援新城。七月,明帝亲率水师继进。孙权多次派兵攻打新城,守将张颖等力战拒守,终不能克。满宠招募将士数十人,纵火焚烧吴军攻城器械,射杀孙权的侄子孙泰。时吴军患病者甚多,魏援兵赶到,明帝统率的大军即将到达,孙权遂撤围退兵。与此同时,孙韶也撤军退回。
时陆逊遣亲信韩扁给孙权送信,韩扁返回时,被魏军巡逻的士兵抓获。诸葛瑾闻后,心中甚惧,给陆写信说:“大驾已旋,贼得韩扁,具知吾阔狭。且水干,宜当急去”(《三国志·吴书·陆逊传》)。陆逊得信后,并未回信,反而派人去种葑、豆,并如往常一样与诸将奕棋、射戏。诸葛瑾说:“伯言多智略,其当有以”(《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并亲自来见陆逊。陆逊对诸葛瑾说:“贼知大驾以旋,无所复戚,得专力于吾。又已守要害之处,兵将意动,且当自定以安之,施设变术,然后出耳。今便示退,贼当谓吾怖,仍来相蹙,必败之势也”(《三国志·吴书·陆逊传》)。遂于诸葛瑾定计,仍按原计划向襄阳进军,让诸葛瑾率水军,陆逊自率陆军向襄阳进发。魏军素来忌惮陆逊,马上回城。陆逊与诸葛瑾遂进军前行,并虚张声势,使魏军不敢进攻。进至白围(今湖北白河口)后,扬言狩猎,暗中分兵将军周峻、张梁等攻江夏、新市、安陆(今湖北云梦)、石阳(今湖北汉川西北)等地。吴军所过之处,魏人皆弃物入城,以至将城门堵住,无法关门,魏军只得自杀其民,然后才得以关上城门。吴军斩俘1000余人,尔后安全撤回。
陆逊对所俘之人,好生看待,厚加慰劳,严禁士兵前来侵扰。陆逊此举使魏人感怀,江夏功曹赵濯、弋阳备将裴生及夷王梅颐等人都来归附,陆逊倾其财产,“周赡经恤”(《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嘉禾五年(236年)十月,鄱阳(今江西波阳)人彭旦乘孙权调集重兵镇压庐陵李桓、罗厉起义之际,再次率众起义。嘉禾六年(237年)二月,孙权遣陆逊督军征讨。虽遭义军顽强抵抗,但终因众寡悬殊,为陆逊所平。
同年,吴中郎将周祗赴鄱阳郡(治鄱阳,今江西波阳)征兵,周祗问计于陆逊,陆逊认为鄱阳郡百姓易动难安,不召不妙。周祗等不听,果然激起民变,吴遽等人聚众起义,杀死周祗,攻下县城数座。豫章(郡治今南昌)、庐陵(郡治高昌,今江西吉安西南)二郡民众也群起响应。孙权闻讯,派陆逊督师征讨,吴遽被招安,部分义军被收编,得精兵8000余人。
孙权性多疑,晚年更甚。他设立中书校事监察各级官吏,而校事吕壹等恃宠弄权,离间君臣,擅作威福,挟嫌报复,且手段又十分残忍,使许多大臣人人自危,敢怒而不敢言。即使是陆逊也不敢尽言直谏,只能与潘浚窃窃私议,“言至流涕”(《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后吕壹事发,孙权诛杀吕壹,深以自责。
赤乌七年(244)正月,孙权在前任丞相顾雍死后,任命陆逊为丞相。诏书曰:“朕以不德。应其践运,王涂未一,奸宄充路,夙夜战惧,不遑鉴寐。惟君天资聪睿,明德显融,统任上将,匡国弥难。夫有超世之功者,必应光大之宠;怀文武之者,必荷社稷之重。昔伊尹隆汤,吕尚翼周,内外之任,君实兼之。今以君为丞相,使使持节守太常傅常授印绶。君其茂昭明德,修乃懿绩,敬服王命,绥靖四方。於乎!总司三事,以训群寮,可不敬欤,君其勖之!其州牧都护领武昌事如故”(《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陆逊素有先见之明。当初暨艳大造营府,陆逊为此多次相劝,避免遭祸。还对诸葛恪说:“在我前者,吾必奉之同升;在我下者,则扶持之。今观君气陵其上,意蔑乎下。非安德之基也”(《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广陵杨竺少获声名,而陆逊却言之终败。这些,都被陆逊言中。
不久,陆逊卷入孙权两子——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的斗争,陆逊站在太子一边。孙权听信谗言,遂有废黜太子之意。陆逊屡次上疏陈述嫡庶之分,他说:“太子正统,宜有磐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谨叩头流血以闻”(《三国志·吴书·陆逊传》)。他还要求到建业当面申述自己的意见,因而得罪了孙权。太子太傅吾粲、太常顾谭也多次上疏辨嫡庶之义,反对废嫡立庶。但是,孙权既不许陆逊还都,又以亲附太子的罪名处陆逊外甥顾谭、顾承、姚信等流徙。太傅吾粲因几次与陆逊通信,竟被下狱处死。孙权还多次派中使前去责骂陆逊,陆逊忧伤过度,于赤乌八年(245年)二月含恨而亡,终年六十三岁。陆逊死后,家无余财。陆逊长子陆延早亡,次子陆抗袭爵。陆抗亦有大将之才,为吴国后期最著名的将领。
直到景帝孙休继位为,才追谥陆逊为昭侯。
点评:吴国自开创江东以来,先有周瑜、鲁肃、吕蒙,后有陆氏父子,皆为世之名将。而周瑜之赤壁、吕蒙之江陵、陆逊之夷陵、陆抗之西陵及鲁肃之畴谋,也为世之奇策。而众人皆文武兼备,风流儒雅,而非一纠纠武夫,则更为难得。
周、鲁、陆皆为江东大户,孙氏政权立足江东,对江东大族由最初的屠戮到而后的任用,才使诸人得以成其功名,同时也使吴国得以长久不败。
《三国志·吴书·陆逊传》对陆逊作了很高的评价:“刘备天下称雄,一世所惮,陆逊春秋方壮,威名未著,摧而克之,罔不如志。予既奇逊之谋略,又叹权之识才,所以济大事也。及逊忠诚恳至,忧国亡身,庶几社稷之臣矣。”
篇5:陆厥简介
临江王节士歌①陆厥 木叶下,
江波连,
秋月照浦云歇山。
秋思不可裁,
复带秋风带。
秋风来已寒,
白露惊罗纨。
节士慷慨发冲冠,
弯弓挂若木,②
长剑辣云端。
【作者】
473-499,字韩卿,吴郡(今江苏吴县附近)人。州举秀才,少傅主簿,迁行
参军。永元元年,始安王遥光反,厥父被诛,厥下狱。后有敕,感动而卒。有
集十卷,已佚。
【注释】
①据《汉书·艺文志》,有“临江王及愁思节士歌诗”四篇,此题作《临江王
节士歌》,后人疑陆厥误合为一。然原辞已佚,无从考校。 ②若木:传说中
昆仑山上的神木。
【品评】
这首诗由秋天的肃杀之景引发出内心的慷慨之情,秋思与壮心相互生发,
唱出了一曲悲壮的节士之歌。
诗的开端即以“木叶”、“江波”、“月浦”、“云山”等景物组成一幅
气象开阔、气韵凄清的秋景图。 如此秋景, 即令人联想到楚辞《湘夫人》中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寂寥意境,又令人生发出“萧瑟兮草木摇
落而变衰”的凄凉意绪。这般“秋思不可裁”,有如缕缕秋风袭上心来,更何
况秋露凝衣,更添几分悲凉!诗歌的前半段着意渲染出由秋景而生发的浓重秋
思,笔调明净,气氛凄冷。
后三句的情调一变为激昂。面对秋景,荆轲一流的节义之士则是另一番感
受。“风萧萧兮易水寒”,秋风寒水触动了节义之士的一腔豪情。“弯弓挂若
木,长剑竦云端”二句以浪漫的笔调刻画了节义之士顶天立地的形象,展示了
他们意气风发,傲视一世的气概。此诗笔力雄肆,在齐梁时不可多见,所以梁
代钟嵘说陆厥“具识丈夫之情状”。
篇6:陆抗简介
陆抗
陆抗(226—274年),字幼节,吴郡吴县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名将陆逊次子,孙策外孙,三国末期吴军著名军事家。
陆逊于赤乌八年(245年)二月含恨而亡时,陆抗时年20岁,被孙权拜为建武校尉,领陆逊部众五千人。陆抗葬父,还都谢恩时,孙权拿出以前杨竺告发其父的所谓20条罪状,与陆抗核实。陆抗逐条对答,为父辩白。孙权听了陆抗之言,才消除了对陆逊的猜疑。
赤乌九年(246年),升陆抗为立节中郎将,与诸葛恪互换防区,屯守柴桑。陆抗临走时,其驻地完好无损,诸葛恪到后,俨然若新。而诸葛恪的柴桑驻地却颇有毁坏,诸葛恪深为惭愧。
太元元年(251年),陆抗还都治病时,孙权召见他,流著泪对他说:“吾前听用谗言,与汝父大义不笃,以此负汝。前后所问,一焚灭之,莫令人见也”(《三国志·吴书·陆抗传》)。
建兴元年(252年),孙权去世,孙亮继位,拜陆抗为奋威将军。
太平二年(257年),魏将诸葛诞在寿春叛魏降吴。吴主拜陆抗为柴桑督,去寿春接援,败魏牙门将偏将军,升为征北将军。
永安二年(259年),拜镇军将军,镇守西陵(今湖北宜昌西北)。翌年,假节。
元兴元年(264年),孙皓继位,加陆抗为镇军大将军,领益州牧。
建衡二年(270年)四月,大司马施绩去世,拜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驻乐乡(今湖北江陵西南)。
凤凰元年(272年),八月吴帝孙皓召昭武将军、西陵督步阐。步阐数代为西陵镇将,仓卒被召,以为失职,且惧怕遭人谄害,遂于九月举城降晋,送侄步玑赴洛阳为质,晋武帝诏命步阐为都督西陵诸军事、卫将军。十月陆抗闻讯,急遣将军左奕、吾彦、蔡贡等部进围西陵。晋武帝则命荆州刺史杨肇到西陵接应步阐,命车骑将军羊祜率步兵5万进攻江陵(今属湖北),令巴东监军徐胤率水军进攻建平(郡治秭归,今属湖北)以救援步阐。
陆抗为避免腹背受敌,命吴西陵各军自赤溪至故市(今湖北宜昌)构筑高墙,内用以围困步阐,外则抵御晋援军,却不急于攻打西陵城。吴军昼夜筑围,异常辛苦,诸将都说:“今及三军之锐,亟以攻阐,比晋救至,阐必可拔。何事于围,而以弊士民之力乎?”陆抗回答说:“此城处势既固,粮谷又足,且所缮修备御之具,皆抗所宿规。今反身攻之,既非可卒克,且北救必至,至而无备,表里受难,何以御之”(《三国志·吴书·陆抗传》)?但他为服众心,又命部将试攻西陵,果然受挫,于是将士们努力去构筑工事。
时陆抗坐镇乐乡(今湖北松滋东北),欲亲赴西陵督战。吴诸将闻羊祜率5万晋军进至江陵,皆请陆抗至江陵督战。陆抗则以为:“江陵城固兵足,无所忧患。假令敌没江陵,必不能守,所损者小。如使西陵槃结,则南山群夷皆当扰动,则所忧虑,难可而竟也。吾宁弃江陵而赴西陵,况江陵牢固乎”(《三国志·吴书·陆抗传》)?遂奔赴西陵。
当初,江陵平坦广宽,道路通畅。陆抗任命江陵督张咸作大堰以阻水,用以水淹敌军。羊祜却乘机欲用船运粮草往江陵,并扬言要破坏堰坝,以救步阐。陆抗命江陵督张咸毁坏堰坝,阻断晋军水上粮道,而诸将却不解,以至屡谏不听。羊祜闻堰坝已毁,只得改用车运粮,延时费力,致主力不能速进。
十一月,晋杨肇率援军到西陵,巴东监军徐胤率水军至建平。陆抗分令张咸固守其江陵,派公安督孙遵于长江南岸机动,防备羊祜军南渡;水军督留虑、镇西将军朱琬拦截晋徐胤水军顺流东下;自率大军凭据长围与杨肇对峙,以待战机。时吴将朱乔、都督俞赞叛逃。陆抗说:“赞军中旧吏,知吾虚实者,吾常虑夷兵素不简练,若敌攻围,必先此处”(《三国志·吴书·陆抗传》)。于是连夜调整部署,把该地防军全部换上了善战精兵。次日,杨肇果集中攻击原吴兵防区弱处,陆抗即命吴军反击,矢石雨下,晋军大败。
十二月,杨肇计穷,乘夜逃走,陆抗本欲率众追击,因虑步阐出城袭击,遂擂鼓,佯作追击。杨肇大惧,丢弃铠甲溃逃,陆抗派轻兵追之,晋军惨败。羊祜各军亦各自撤兵。陆抗转兵攻克西陵,俘杀步阐及其部属数十人,皆诛三族,其余胁从者数万皆赦之。
此战,陆抗指挥若定,先打破晋军分进合击之势,用次要兵力牵制晋军主力,用主力围城打援,终于击败晋军,攻克西陵。陆抗入城后,修治城围,然后东还乐乡。陆抗虽立大功,却“貌无矜色,谦冲如常,故得将士欢心”(《三国志·吴书·陆抗传》)。因功加拜都护。
时吴国国势虽已衰退,但仍有一定的实力,特别是荆州尚有陆抗这样的优秀将领主持军事。于是对吴军采取怀柔政策,每次两军交战,羊祜都预先与对方商定交战的时间,从不搞突然袭击。对于主张偷袭的部将,羊祜用酒将他们灌醉,不许他们再说。羊祜的部队进入吴国境内,收割田里稻谷以充军粮,但每次都要根据收割数量用绢偿还。羊祜常会集部队在江沔一带游猎,但范围往往只限于西晋境内。如有禽兽先被吴国人所伤而后被晋兵获得,羊祜命令一律送还。于是一时吴晋两国和睦相处,相安无事。 一次陆抗生病,向羊祜求药,羊枯马上派人把药送过来,并说:“这是我最近自己配制的药,还未服,听说您病了,就先送给您吃。”吴将怕其中有诈,劝陆抗勿服,陆抗不疑,并说:“羊祜岂鸩人者”(《晋书·羊祜传》)!仰而服下。 对于羊祜的这些作法,陆抗心中很清楚,所以常告诫将士们说:“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无求细利”(《晋书·羊祜传》)。吴主孙皓听到陆抗在边境的做法,很不理解;就派人斥责他。陆抗回答:“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况大国乎!臣不如此,正是彰其德,于祜无伤也”(《晋书·羊祜传》)。孙皓无言以对。 吴主孙皓称帝后,荒淫残暴,胡作非为。陆抗虽远驻西陵,但是听说朝政阙乱,深为忧虑,曾多次上书。 建衡二年(270年),驻乐乡(今湖北江陵西南)后。便上书说:“臣闻德均则众者胜寡,力侔则安者制危,盖六国所以兼并于强秦,西楚所以北面于汉高也。今敌跨制九服,非徒关右之地。割据九州,岂但鸿沟以西而已。国家外无连国之援,内非西楚之强,庶政陵迟,黎民未乂。而议者所恃,徒以长川峻山,限带封域,此乃守国之末事,非智者之所先也。臣每远惟战国存亡之符,近览刘氏倾覆之衅,考之曲籍,验之行事,中夜抚枕,临餐忘食。昔匈奴未灭,去病辞馆。汉道未纯,贾生哀泣,况臣王室之出,世荷光宠,身名否泰,与国同戚,死生契阔,义无苟且,夙夜忧怛,念至情惨。夫事君之义犯而勿欺,人臣之节匪躬是殉,谨陈时宜十七条如左”(《三国志·吴书·陆抗传》,十七条已佚)。 时宦官何定把持大权,干预朝政。陆抗上书说:“臣闻开国承家,小人勿用,靖谮庸回,唐书攸戒,是以雅人所以怨刺,仲尼所以叹息也。春秋已来,爰及秦、汉,倾覆之衅,未有不由斯者也。小人不明理道,所见既浅,虽使竭情尽节,犹不足任,况其奸心素笃,而憎爱移易哉?苟患失之,无所不至。今委以聪明之任,假以专制之威,而冀雍熙之声作,肃清之化立,不可得也。方今见吏,殊才虽少,然或冠冕之胄,少渐道孝;或清苦自立,资能足用。自可随才授职,抑黜群小,然后俗化可清,庶政无秽也”(《三国志·吴书·陆抗传》)。但不为吴主孙皓采纳。
吴主孙皓用诸将之策,多次令吴军入侵晋国边界,使百姓疲弊。陆抗认为有弊无利,便于凤凰元年(272年)上书说:“臣闻《易》贵随时,《传》美观衅,故有夏多罪而殷汤用师,纣作淫虐而周武授钺。苟无其时,玉台有忧伤之虑,孟津有反旆之军。今不务富国强兵,力农畜谷,使文武之才效展其用,百揆之署无旷厥职。明黜陟以厉庶尹,审刑赏以示劝沮,训诸司以德。而抚百姓以仁,然后顺天乘运,席卷宇内,而听诸将徇名,穷兵黩武,动费万计,士卒雕瘁,寇不为衰,而我已大病矣!今争帝王之资,而昧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奸便,非国家之良策也。昔齐、鲁三战,鲁人再克而亡不旋踵。何则?大小之势异也。况今师所克获,不补所丧哉?且阻兵无众,古之明鉴,诚宜暂息进取小规,以畜士民之力,观衅伺隙,庶无悔吝”(《三国志·吴书·陆抗传》)。但孙皓依旧不采纳。
后陆抗闻武昌左部督薛莹征被捕下狱。陆抗上次上书说:“夫俊乂者,国家之良宝,社稷之贵资。庶政所以伦叙,四门所以穆清也。故大司农楼玄、散骑中常侍王蕃、少府李勖,皆当世秀颖,一时显器,既蒙初宠,从容列位,而并旋受诛殛,或圮族替祀,或投弃荒裔。盖《周礼》有赦贤之辟,《春秋》有宥善之义。
《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而蕃等罪名未定,大辟以加,心经忠义,身被极刑,岂不痛哉!且已死之刑,固无所识,至乃焚烁流漂,弃之水滨,惧非先王之正典,或甫侯之所戒也。是以百姓哀耸,士民同戚。蕃、勖永已,悔亦靡及,诚望陛下赦召玄出,而顷闻薛莹卒见逮录。莹父综纳言先帝,傅弼文皇,及莹承基,内厉名行,今之所坐,罪在可宥。臣惧有司未详其事,如复诛戮,益失民望,乞垂天恩,原赦莹罪,哀矜庶狱,清澄刑网,则天下幸甚!”
陆抗虽多次上疏陈言,以匡不逮。但均不为孙皓采用,陆抗鞭长莫及,也只好恪尽职守,慎保边圉。
凤凰二年(273年)三月,拜大司马、荆州牧。
凤凰三年(272年),晋武帝复任王浚为益州刺史,命其在巴蜀大量建造战船,训练水军。使吴国受到严重威胁。一些大臣深感忧虑。
七月,陆抗病重。仍抱病上书:“西陵、建平,国之蕃表,既处下流,受敌二境。若敌泛舟顺流,舳舻千里,星奔电迈,俄然行至,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县也。此乃社稷安危之机,非徒封疆侵陵小害也。臣父逊昔在西垂陈言,以为西陵国之西门,虽云易守,亦复易失。若有不守,非但失一郡,则荆州非吴有也。如其有虞,当倾国争之。臣往在西陵,得涉逊迹,前乞精兵三万,而(至)者循常,未肯差赴。自步阐以后,益更损耗。今臣所统千里,受敌四处,外御强对,内怀百蛮,而上下见兵财有数万,羸弊日久,难以待变。臣愚以为诸王幼冲,未统国事,可且立傅相,辅导贤姿,无用兵马,以妨要务。又黄门竖宦,开立占募,兵民怨役,逋逃入占。乞特诏简阅,一切料出,以补疆场受敌常处,使臣所部足满八万,省息众务,信其赏罚,虽韩、白复生,无所展巧。若兵不增,此制不改,而欲克谐大事,此臣之所深戚也。若臣死之后,乞以西方为属。愿陛下思览臣言,则臣死且不朽”(《三国志·吴书·陆抗传》)。孙皓对此依旧置之不理。
同年秋,陆抗病逝,子陆晏嗣。陆晏与陆景、陆玄、陆机、陆云分领陆抗之兵。其中陆机、陆云皆为西晋著名的文学家。
陆抗死后,吴国再无良将。晋咸宁五年(吴天纪三年,279年)十一月,晋军伐吴,晋龙骧将军王浚率水陆大军沿江而下,其作战方略与陆抗所忧虑的完全一样。
点评:吴国自孙策平定江东以来,名将不绝,先有周瑜、鲁肃,后有吕蒙、陆逊、陆抗,使得魏、蜀虎视江东而不敢妄自动兵。除陆逊外,四人皆英年早逝,五人死后,吴国即迅速灭亡,可悲、可叹!《三国志》对陆抗评价如下:“抗贞亮筹干,咸有父风,奕世载美,具体而微,可谓克构者哉!”
篇7:陆 涛简介
屈体翻腾三周半
作者:陆 涛
一
人只有站立的时候才像个人,没有绘画经验的人也可以表现出来,是这个样子: 。我们知道这个样子世界通用,这个样子是画人呢。我想象不出毕加索为何不这样表现人类,可能因为它太简单了,留下这样没有个性的作品,肯定无法在世界级大师队伍中列队。昆德拉不这么认为,米兰·昆德拉大概就是用这个样子表现了站立的人类,只是共性中胳膊腿儿显得有些硬,要靠读者的生存经验和幽默感把它弄柔软。
细想一下,这个图形实际上是一个变形的汉字:界,只要把它稍稍改变一下,只要去掉里面的十字架,把上边方框变圆,“界”就成了“ ”,原来汉字如此奇妙,原来抛弃十字架再把框框变圆,就能成为一个世界通用的人类图形,这让我好不震惊,这让我更加深了对我们伟大民族象形文字的理解,我喜欢理解。在我的生存经验中,我热衷于理解。我们不去理解,就很难明白一些事情和人(所以历史总是在理解中被原谅),就根本无法弄明白刘姐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我们的生存经验和大众语境中,我们习惯于对一个人定性,才好做出判断。原来我们从生下来到死亡都是带着标签的,只是有人留意有人不留意,有人在意有人不在意,所以我们不难理解,当一个英雄诞生时,我们可以追寻到他的童年,发现这个英雄的童年里就与众不同,具有后来成为英雄的一切要素和条件。相反,当政府帮我们揪出一个坏蛋时,很自然地要把他的生命往前推移,结果我们和政府一起恍然大悟,这个坏蛋很早些时候就已经具有一切坏蛋的要素了,只是我们发现得太晚。(如果他早些时候意外是个好人,我们正好读懂了悲剧;如果早此时候他就不是好人,正是正剧的结局)。传统使然,我们习惯于对一个人做出好与坏的分析后,像我们很习惯只接受红与黑的两极色彩一样,才能坦然入胜,手淫或做爱——如果功能还有效的话。按照我们两套现成的魔箱,刘姐应当被装进一个好人的箱子里,现在她正被装进这个箱子里。刘姐接过一个奖杯,很漂亮,车间主任把它发给刘姐的时候,心里正是最不好受之时,猛听见有人把它摔到地上,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我们才知道,镀着金、光灿灿的奖杯原来是泥做的。工厂认为非做不可的事也能把成本降到最低点,让人感动,刘姐就很感动了,热热地说:“主任,我不扔”。主任眨巴了几下发酸的眼说:“你真好,刘姐。”刘姐悄声问:“主任,这奖杯是从哪买来的?您告诉我地方,我想悄悄把它退了。”主任愣了一下,没说话。主任没话要说,一切要说的话都在这纪念奖杯里,这是大肠车间(准确的该叫肉食加工厂二车间)一个颇有创意的举动,为下岗女工发一个纪念杯,以表彰女工对大肠车间应有过的贡献,这简直是一个操蛋的发明。
刘姐把奖杯紧紧抱在怀里,似乎紧搂着曾经拥有已消然失去的生命的另一部分,知道退货是不可能的了,将抱着它永远离开大肠车间了,禁不住眼睛一酸,眼泪流下来,赶紧擦了,说:“我眼里进砂子了。”主任点点头,说:“我知道,刘姐,回家吧。”
刘姐就回家了,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留在车间。我知道,她该有多少话要说给主任听啊,刘姐不说话。刘姐确实是一个好人。好人的基本要素是可爱,我们还找不到一个不可爱的女人。不可爱的好人总令人生疑,所以造成有些时候我们对政府英雄有过的不敬,至少心里有过闪念,不说。大肠车间都知道刘姐可爱,所以对三十岁多不多的刘芳都叫做“刘姐”,是一个例证。我愿为一个可爱的人作证。刘姐可爱,但她不是英雄,这样我就比较容易概括了:刘姐是一个可爱的不是英雄的女人。
我们的故事开始。
刘姐有一个孩子,是自己生的,叫喜之郎。这孩子到了能记住自己名字的人生阶段,有一天,听见有人唱着叫他“喜之郎呀喜之郎”,就揉着眼睛,起床了,说:“妈,你叫我?”妈说:“不是啊,是电视上的广告。喜之郎,你睡吧,天刚黑,且亮不了呢。”
坐在床前,刘姐用扇子给儿子扇风,劲不能太大,那就真是风了,怕儿子受凉。也不能太小,那就没有风了,喜之郎的脸蛋上会溢出汗来,让她心疼。家里没有空调,刘姐准备买一个,来年夏天买一下,丈夫说:“冬天买吧,冬天便宜。”她说:“好哇。不过,喜之郎要去幼儿园了,还要交赞助费呢,这个冬天没那么多闲钱,就再过一个冬天吧。”丈夫说:“不行啊,他爷爷要知道喜之郎总热着会生气的。”她说:“不会的,我有扇子,儿子热不着。”
这个冬天就过去了。
喜之郎从幼儿园回来,三岁的时候开始思考一些问题了,问:“妈,我为什么叫喜之郎?”她说:“现在重名的太多,就给你起了四个字的名字,你的全名该叫李喜之郎,这样就不会重名。像你爸他们食品厂的张书记,叫张卫东,过年前枪毙了一批坏蛋(我们知道政府喜欢在节日前枪毙罪犯,好让罪犯的家属在节日里痛定思痛),还贴了布告,结果第一个打头的也叫张卫东,你爸说张书记别扭了一个春节,一上班就亲自把厂门口的布告撕下来了。为了将来不给你惹麻烦,也好听,就这么起了。”儿子说:“妈,还是重名了,喜之郎是果冻儿。”她说:“起名儿的时候还真没注意,我说怎么越叫越顺口呢。儿子,你不是果冻儿,你是妈的宝贝儿。”
喜之郎就不再追究了,他信妈妈,因为他爱妈妈。爸爸说:“要爱你妈妈呀,妈妈生你多不容易呀。”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生个孩子确实不容易,保况刘姐怕打针。我们把时间回到一九九十年,刘姐正躺在一张产床上。与所有躺在产床上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她也是光着下身,被洗了肠,挺着高高的肚子,等待分娩。医生坐在另一个房间里,有玻璃窗,抬头可以看见一片光亮的肚皮和被剃了毛而显得怪异又夸张的女人器官。一个护士走来走去,刘姐说:“能不打针吗?”护士没听见,却发现了她上衣兜鼓鼓囊囊的样子,问:“你兜里装的什么?”刘姐说:“鸡蛋,一共六个。”护士笑了,知道产房不是航空港,不要做什么安全检查,可还不明白,说:“你装这么多鸡蛋进产房?”刘姐说:“快生的时候吃,我公公说,这样有力气。”欲走的护士又停下,转过头来,问:“你公公说?”刘姐点头,“对,是我老公公说的,说给我爱人,我听见。”
刘姐确实听见了,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李老爷子李小喜说:“给芳煮六个鸡蛋,一是六六顺,二是生孩子时有劲。你妈生你姐的时候没经验,六零年也没鸡蛋吃,结果生了一半儿就没劲儿,差点把你姐憋死在路上,出来时脑袋像个冬瓜,所以你姐不很聪明,伤了脑子。你妈生你的时候有经验了,吃了六个鸡蛋。”刘姐明白了李小喜聪明的原因,从病房推进产房的时候,李小喜说:“记住了,快生的时候赶紧吃。”
她说:“那谁,生的时候要打针吗?”
李小喜说:“估计得打,疼啊。”
她说:“那谁,你知道,我怕打针。”
刘姐怕打针,当护士敲碎小药瓶的时候,就开始抖。女护士用消毒棉擦她的屁股,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似乎正经历着一场必须准备好的谋杀,发梢滴下一串汗珠,整个一条腿僵硬了。女护士说:“别紧张。”她说:“我不紧张,你一扎进去我就不紧张了。”女护士就把针扎了进去,拔出来的时候,针管拿在手里,针头还留在臀部,被肌肉夹住了。女护士把针管扔进废物箱里时,才发现上面没有针头,回头看,刘姐正把它拔了出来,说:“我把它拔出来了。”女护士奇妙地看着她,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像水洗的一样的头发,说:“到门口坐坐再走。”
她实在是怕打针,跟食品厂的糕点技师李小喜确定恋爱关系后,第一次郑重其事地约会,就把自己弄感冒了。那天她穿的本来就不多,又让李小喜给解开了衣服扣子,碰巧那天又来了西伯利亚寒流,她就没完没了地打起喷嚏,弄得俩人都挺不好意思。她说:“那谁,你说西伯利亚怎么也不产点别的,怎么一到冬天就弄出寒流往北京送?”李小喜赶紧把手从她衣服里抽出来,帮她合上衣服,说:“真别感冒了。”她说:“感冒不怕,我就是怕打针。”李小喜说:“我不怕打针,就怕见血,一看见血就晕菜。”她笑了,说:“那谁,咱俩一样,可我两样都怕。”李小喜抓起她的手放在脸上,说:“咱俩真有不少一样的地方,这就成了。我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咱俩是一家人,要进一家门。芳那你就别老叫我‘那谁’好不好?让人听见以为怎么回事儿呢。”
结果还是感冒了,发烧,要打针。李小喜作为主要责任人,陪她到了医院,拿着打针条到了注射室,女护士把他拦在门外,说:“人家女同志打针,你跟进来干什么?”李小喜立即难为情了一阵子,看见刘芳十分狼狈地出来,忙扶她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后悔没跟进去,说:“跟护士说说,把药拿走到我们厂医务室去打,我能进去。”她说:“你进去干什么?”李小喜说:“我得进去,怕什么?我是你老公呀。”她说:“现在还不是,让人说闲话。”李小喜说:“不行,我得进,你就别假装了,我看得出来你想让我进去。”她说:“那谁,别说了,我才不让你进呢。”李小喜说:“我就是要进,谁也拦不住。”她说:“就不让你进。”李小喜说:“我偏要进。”女护士砰地一声推开门,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声道:“你俩这说什么呢,要脸不?”
刘芳脸刷地红了,不由地“呀”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李小喜这才按护士指引的思路想到男女之事,好不羞恼,牙咬得格格响,鼻子一阵发痒,一个喷嚏即将产生,咪着眼,扬起头,憋足了劲,对着门气急败坏地打了出来:“阿坯!”
笑声响起来。走廊里几个有病看病的人全笑了,其中一个眼睛特别大的人不留神从椅子上出溜下去,也把自己弄不好意思了一回。刘姐站起身,低头往外走,李小喜瞪着大眼贼一眼,紧追过来,边气乎乎地说:“这大眼贼跟那护士一样,整个儿一缺心眼儿。”
她无地自容地说:“那谁,我没法在这儿打针了,都怨你。”
李小喜说:“正好咱不打针了,到我家去,我用我爸的二锅头给你物理降温。”
那人追上来,说:“等等。”李小喜站定,看见大眼贼手里拿着一条围巾,正是刘芳的围巾,必是大眼贼到椅子下面后巧遇了刘芳的围巾,说,“是你爱人的吧?”李小喜立即接过来,没想说声谢,大眼贼道:“那护士太缺德了。”大眼贼很高兴取得共识,立既十分注意分寸地检讨自己,说:“我这人爱笑,没别的意思。你们的话也太招人联想了,不是在那个联想集团发财吧?哥们儿,下回我看五官科,得让大夫治治我这爱笑的毛病,真对不起啊。”
刘芳妒忌不住回过头来,这人说话语无伦次,还算幽默。
“呀,是你呀?”大眼贼一阵惊喜,“刘芳?”
李小喜挡在了刘芳的面前,对大眼贼的惊喜有些不放心,问:“你是谁?”
大眼贼看着刘芳逃跑似的走出门,说:“杜长江。跟你媳妇隔一座,我上课总看她后脑勺的发卡。哥们,贵姓?”
李小喜不喜欢这情景,根本不知道,许多年以后,就是这个大眼贼杜长江跟他的芳生活上有了紧密联系。对未知的事件,他不在意,也不痛苦,或许他早已失去了站立着的人的感受,走开,边推门边说:“我叫百世。”
“百事?”大眼贼不明白,然后明白了,说:“怪不得你俩可乐呢,倒有原因。”
李小喜回过头在关门之前说:“哥们儿,我俩流芳百世,懂了吗?”
大眼贼笑呵呵地说:“歇吧!哥们儿,哪有姓百的,你小子姓白吧?”
篇8:陆 地简介
故人
作者:陆 地[壮族]
故事是这样引起的:1950年春天,我从北方回到广州,其时,广西刚解放两个来月,华南分局组织部找我谈话,要我回广西工作。三月初的一个早晨,我从广州乘着“广宽号”轮船,动身回梧州。第二天,正是晚霞满天的时分,北山公园的木棉花,海关的屋顶,逐渐出现了;一清一浊两水汇流的鸳鸯江口,已经近在眼前。一些新来乍到的干部和某些久别重游的旅客,都怀着不同的好奇心,把脸贴到船窗,眺望江堤的街市。有人夸耀大东茶楼的“纸包鸡”味道如何鲜美;有人感慨豪华的洞天酒店毁于日本飞机的轰炸;有人谈论解放前夕,电厂的工人跟国民党特务怎样搏斗,保护了电厂,保证了解放军进城时,大放光明。
这城市,在抗战前是广西的门户。当年我就在这里逃亡,投奔革命去的。今天乘着革命胜利,又在这里凯旋。十二年的战乱将给这个曾经繁华一时的城市涂上什么颜色呢?当年送我走的朋友——两位歌唱爱情至上的信徒,时间将给他们些什么?“近乡情更怯”,航程越来越缩短了,心情如同江水,涌起一个又一个浪花。
船,不知什么时候抛了锚,船舱涌来一群拿着扁担和绳索的挑夫。
“同志,箱子请人拿吧?”一个低沉而恳求的声音在我背后说话。
我嗯了一声算是应诺了,随即往窗口取帽子,回头见箱子已经叫人拿走。我赶紧跟着他挤出扰攘的船舱,一步一步走上码头。这时,我才稍稍注意面前这位提着箱子的人。他,右手提着我的箱子,左边的腋窝挟着扁担和绳索。绳索拖到地下,扁担往后倾斜,随时都要从他腋窝溜掉似的;脚上拖着双木屐,踉踉跄跄,就像四条腿安得不扎实的桌子,摇摇晃晃,跟那些硬朗的码头工人大不相同。仔细端量,觉得那走方步的脚,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是中学的同学,还是家乡的亲戚?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狐疑地紧跟着他走完了三百多级的码头,接着就走过一段熙熙攘攘的马路,然后再拐两道僻静而狭窄的小巷,才到了招待所。招待所的服务员好殷勤呵,一上来就是接行李,倒茶水,问这问那,使你应接不暇。我赶紧掏出三张小票把提箱子的人打发走了,然后跟服务员去看房子。不料,才转身要走,那挑夫却转回来,一边低着头看手里的钞票,一边说:
“同志,你给错钱了——这一张票面是五千的,换一千的给我才对。”
“这人倒老实。”我心想,又端量着他。当他抬起头来,目光跟我的视线相遇,我不禁吃了一惊。一个熟人的面影,流星般闪过我的心际,已无心去接他手上的钞票,也忘了拿一千元票子换给他,脱口问道——
“呵,你,你是——”
对方也怔住,恍惚醒过来似的,尴尬地反问:
“你是——”
“我是陈强。”我应了一声。
这时,他的面孔犹如阴天露了阳光,惊喜非常,忘情地伸出两只热乎乎的手,把我的手紧紧拉住。
“我是黎尊民呵,”他说。眼睛闪烁着泪花:“一别就是十多年,你还那样年轻呢!”
仿佛有千言万语涌上他的心口,乐得倾吐个痛快。但,马上意识到什么,把话咽住了,两只手缩了回去,显得拘谨起来。
我这才记起来了:他,就是我从前在广州岭南中学的同班。家是华侨,在梧州开进出口的商号,是个翩翩少东,又是我们学校的篮球选手。如今,怎么变成这样狼狈呢?我胸口就像给塞进一团棉絮,半晌,找不到话来说。
“坐下来谈谈吧!”终于,我机械地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他看了看这些整洁的摆设,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用半个屁股坐到沙发的扶手上,不敢久坐的样子。
“你抽烟吧?”我们沉默一阵,等到服务员拿了烟卷来,我才应酬一句。
“我一直都不抽烟。”对方沉郁地说。
“你从前好像是吸烟的?这,我可记不清了。”
“贵人多忘事。”他似乎不是存心挖苦我,倒是对人世的感慨。
“恐怕我就不是什么贵人吧,当年我从这里逃走,你护送我上船的那幕戏剧,现在还活生生在眼前呢。”
“是呀!”他深深叹了口气,“当年我们在这个码头分手,今天又在这个码头重逢,多巧!可是,当时你做伙计是假装,今天我当挑夫却是真做。正所谓不堪回首话当年呵!”他引起无限的悲戚,显得很颓唐。原先那篮球选手的体魄,那青春焕发的目光,已经这样疲惫迟钝,同打过霜的草木似的,枯黄,憔悴。
“你老兄怎么搞到这步田地呢?”我问。
“这……难以言尽呵!”
“密斯李怎样,还好吧?”
不想我这一问,他脸红了,难为情地搭讪着说:
“你在这还有几天呆吧?你有空,我晚上再来。”他站起来,拿着扁担和绳索走了。
“我晚上没有什么事,你来吧,一定来呵!”我边说边送他到门口去。
他转身才走去两步,服务员在旁边轻轻地对我说:“这个人有点神经,喝了酒还要迷糊。”
“呵?”我不胜诧异,回头去看望那走方步的脚,它,拖着双木屐踉踉跄跄拐入小巷去了。
这是走方步的脚呵,它,把我引入遥远的记忆的森林……
那是一九三六年秋天,国民党政府下了一道命令,为“蒋委员长”五十岁的生日,要全国官民,捐献资财,购买飞机作寿礼。于是,全国上下掀起一片“献机祝寿”的喧嚣:商号义卖,官吏扣薪,农民加税,学校宣传。我们学校停课三天,组织游艺会,演讲,出壁报。这时候,有位同学在壁报上写了一篇科学小品,题曰:《且谈寿命》。文章是弯弯曲曲,古今中外扯了一遍,似乎是游戏文章,明眼人却不难看出,那是对当前的祝寿含沙射影,冷嘲热讽。学校惊慌而愤怒起来了,随即在这位同学的床头查出一本“禁书”——《铁流》。于是,“思想乖谬,害群之马”的罪状和这位同学联系了起来;另外还添上什么“共党分子”的名目。终于,“着即开除学藉,以儆效尤”。既然学校把他说成共党,有叛逆之罪,同学们怕沾上“莫须有”的瓜葛,不敢再与之接近;同志们则怕暴露组织关系,也故意疏远了他。当他离开学校那天,正是上课时间,我是从窗口望着他一个人孤单地走的。他同班没有谁敢送一送。行李也找不到挑夫搬,自己拿肩膀扛着藤匣和被褥,两只手还一边抱着书,一边提着提桶,拖拖拉拉,好不狼狈。
坐在我前面的一位同学,同我一样,注视了半天,转回头来写张小纸条给我。我一看,上面写:“提前毕业了!”我心想:人为什么这样冷酷呢?马上在他的纸条上批了一句:“何必幸灾乐祸?”把纸条递还他。他把纸条撕了。接着又写了什么,可没有再理我,站了起来,拿去讲坛交给老师就走出了教室,把门弄得很响。
这时,老师正在摇头摆脑地诵读“浔阳江头夜送客”,旁若无人。等到教室的门响,才抬起老花眼镜问:“谁又溜号啦?”“黎尊民。”有人说。老师瞅见桌上的纸条,“呵”了一声,望了望同学问:“我念到哪儿啦?”接着又摇头摆脑地诵读白居易的《琵琶行》。但是,我却无心听课,又掉过头去望着窗外。那时,前面校道上出现一个走方步的背影,步子迈得挺大,一下子撵上了那孤零零离开学校的同学。两人互相推让一阵,最后,一个用手提提桶和书,一个仍旧用肩膀背着被褥和藤匣,一起并排着走了。我呆呆地瞅着他们的脚步走去,直到看不见了,才掉转回来。老师还是摇头摆脑地吟咏,我却什么也听不见,满脑子都给那走方步的背影占去了。我多么想再得写张纸条解闷呵。可是,前面的座位却空着,直到下课的铃声响了,人还是没有回来。
当天吃过晚饭,黎尊民破了例,没有到球场去,却跑来拉我去散步。
“你今早误会我了。”他首先打破沉默,开了腔。“我的意思是,像这样的学校,真是提前毕业了好。”
“你同他是初中同学吗?”
“不。”他摇了摇头。
“是老乡?”
“也不是。”
看他不肯说下去,我也不再做声。
“学校对待学生这样,我就看不下去。”
半晌,他愤愤地说了。
“这手法,不是对一个人,而是要对付一伙,杀鸡给猴看。”我回头去打量着他的反应。
“这吓不了人!”
我点点头。心想:你这位仁兄,倒还有点火气。好像无意中读到一篇好作品,接触到崇高而善良的灵魂,心胸闪亮了一下。
也许是他的善良、正义吸引着我,或者是我的狭隘的同乡之情作的媒,从此,我同他一天一天接近起来。
不久,西安事变发生,蒋介石被迫接受全国人民抗日民主的要求,政治空气稍为开朗一些了。这时,“一二·九”运动掀起新的高潮,南方的“抗先”利用半公开的合法地位,展开阅读《大众哲学》和《自修大学》等进步书刊的“读书会”活动。
“你们老是偷偷摸摸搞什么名堂呵?”有一回,黎尊民问了我。
“还不是大家凑在一块,谈谈读书心得。怎么,你也想参加?”
“不一定。参加不参加还不是一样。书,反正得自己读。你们每个礼拜天都得开会吗?”
“不一定。”
“唔。”他想了想,接着说:“总而言之,人多嘴杂,不如一个人清静。你们不是就讨论《大众哲学》吗?”
“有时也谈别的。”
“纸上谈兵,有什么用。”
看他还停留在这样水平上,我也暂时不去勉强他来跟我们一道。不过,他虽然没有加入我们的行列,但进步书刊,他还是读的。对我个人的友情却始终保持着,有什么心事总愿意找我来谈。
记得是一九三七年清明节前后,正是遍地蛙声的晚上,他从校外回来,挟着一包书,高高兴兴地拉我到校园东角的小亭去。我心想:“什么事叫他这样开心呵?”我疑惑地瞅着他。他等我在石桌旁坐下,然后从口袋拿出一把巧克力堆到我面前来说:
“请你吃糖!”
“就单为吃糖,没有别的意思吗?”
“你猜猜看?”
“对不起,我就不喜欢猜谜。”
“你给我祝福吧!”他举起那包书,在我头上晃了晃。
“是《大众哲学》!你真的神通广大,在哪里搞到了?快给我看。”
当时我们对待新思想启蒙的书刊,一如耶稣的门徒对于《圣经》,把它当作“福音”。黎尊民也受了我们影响,几次打听要买要借,都没有弄到。现在看他那样高兴,以为他已经把它弄到手了 。
“你没有猜对。”他打开纸包。那是一本厚厚的书。先不给我看,只是从书里抽出一封信交给我。
“欣赏一下吧!”他说。
我接过来就念:
我的心的“上帝”呵,假使你不怀疑我的虔诚与痴心,那就让我在你的殿堂得到欢迎吧!假若你的心跟你的话一样炽热,那就把两人都燃烧在里面:让寒冷都飞散,让冰雪融消。
“原来阁下有着这样的艳遇,这位女诗人叫什么呢?”
“密斯李。”
“没有名字?”
“外号‘南华李’,又甜又脆。”
“那是广东名产,是西关小姐吗?”
“不。广西,李家园的。”
广西有几个姓李的,都是当代喧赫一时的人物,不知他指的是哪一个“李家园”。反正是毫门巨宅吧,我情绪产生了反感,顺嘴就问:
“你怎么找上那些地方去呢?”
“老弟你不知道,‘同乡仙子独销魂’嘛。”他得意地说。接着,告诉我:她是那间美国教会办的贵族学校——崇真女中的,叫李冰如;该校的校花,喜欢 音乐。
“她的女高音真是让你着迷,钢琴也弹得不坏。”他赞不绝口。顺手从胸前小口袋拿出照片来让我瞧。“唔,你认识认识吧!”
照片是个美人儿,一尊端正的鼻子,两片曲线玲珑的嘴唇,脸儿光洁而秀丽,胸前垂着一根粗大的辫子,最动人的还是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
“怎样?够得上八十分吧?”
“很难给分数。爱情总免不了主观的。”我冷笑着把照片还了他。
“美不美不是客观存在的吗?”
“呵,阁下居然谈起哲学来了。”我说,“你这本那么厚的书,是《社会科学新名词大词典》吗?”我望着他手边的书。
“你可是成了社会科学迷了。什么东西都往那上头想。天下的学问多着呢,你看呢,是这样一本玩意。”他把书放到我面前。
原来是一本三十二开本,金边布面的《新旧约全书》。我不禁愕然,不知说什么好。
他说,这是李的馈赠。她们同学每个礼拜天都到附近的教学去做礼拜;有时教堂的唱诗班是她领唱,有时钢琴伴奏是她弹,她约他每个礼拜天到那里去相会。
“明天我们一块去吧,可好玩了,那里,嗨!粥粥群雌!”他讲得津津有味。
“我没有那个胃口去装那些东西。”我几乎失掉了克制,愤怒地顶撞他。
“呵!知道了!”他却不生气,满不在乎地说:“原来阁下是唯物主义者,无神论,教堂对你来说是禁地,难怪不敢涉足的罗!”
“难道对你是两样吗?”
“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说得明白一点:我有我自己的上帝。”他说。想了想,举起《新旧约全书》。“它。照你的看法,当然是荒谬的、唯心的,是迷魂汤,不过,我在这当中却接触到活生生的 爱情;阁下追求的,也许是科学的、现实的真理,可惜,眼前只是一片渺茫的希望。”
“人,要同猪猡一样,那当然容易满足,只顾眼前的官能的需要就行了。”
“但是,用两条腿走路的人,要想成仙,恐怕不容易修炼吧。”
“所以你就只顾眼前,只顾爱情。只顾自己,只顾……”我抑制不住激动,说不下去了。
“好了,何必动这样大的肝火呵。明天我自己听圣经去。”
我默不作声。
他看我不开腔,过了一会才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这个人嘛,两句话说完:爱情不马虎,其他无所谓。吃糖吧,这是密斯李叫我拿来请客的。你想,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拿起一块金箔包的巧克力吃了,总感到不是味道,也许甜的太腻了,有点发咸,吃了一块就没有再吃。
从此,也许是他虔诚地侍奉着爱情,或者是我热衷地献身与革命,两人的时间常常凑不到一块,来往也就一天一天疏远了。
我们中学生活,在芦沟桥的炮声中结束了。他在一场毕业的球赛中,把脚踝扭伤,住在医院,一天早晨,我去探望他。他拉住我同他商量考大学、选专业的事。当时,救亡运动的浪潮正在席卷着广大的青年,曾经日夜盼望的日子终于来临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坐冷板凳呢,而且我的经济状况也不容许我去读大学,对他的话题并不热心。
“一块去报名吧,钱,你不用操心,我给你全包了。”他说得那样慷慨、豪爽而真挚,叫你不好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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